我在大明宮也住過一段日子,齊晟嫌我字寫得難堪,還曾握著我的手教我寫過大字,他的字型我十分熟悉。這紙上的筆跡雖有些凌亂無力,卻真是齊晟的手跡。
我瞧著那信紙,一時不覺有些怔了。
又聽得老太太啞聲說道:“按禮皇后不能在這個當口出宮,更不該去戰亂之地,可這是晟兒……”老太太停了停,深吸了口氣,才又繼續說了下去,“許就是最後一面,他既然有這個心願,皇后就去吧。”
我猛地回過神來,抬眼看向老太太。
還沒等我開口,老太太又繼續說道:“皇后放心,葳兒和灝兒都先養在我這裡,只要我這個老太婆還活著一天,盛都裡就沒人敢翻了天去!”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我的眼淚總算是逼下來了。
死去吧!我才不信自己在齊晟心中會有這樣的分量,搞得好像臨死前不見我一面,他就會死不瞑目一般。
這裡面的疑點太多了。
首先,齊晟既然早就從楊豫那裡知道了茅廁君的打算,就一定會嚴加防備,為何還會落了一個被刺中毒的下場?
其次,就算這回是茅廁君僥倖得手,可齊晟既然沒有立刻身死,為何沒有治茅廁君的罪?密奏上甚至連提都沒有提一下茅廁君?
這裡面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我心裡飛快地合算著,面上卻故作堅強地抹了抹眼淚,毫不遲疑地點頭道:“我去,我這就趕往漠北。”
老太太看著我,點了點頭,終於欣慰了。
剛回到了興聖宮,宋太后那邊的訊息也送了過來,齊晟確已遇刺中毒<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直到此刻,我才是真的信了齊晟遇刺這件事。緊接著,我就開始考慮太皇太后與齊晟為何要逼我去江北。
往好裡想,齊晟是真想見我一面,交待我一些事情。可千里迢迢跑過去只為說幾句話,這事太言情了,也不符合齊晟的性格。
往壞裡想,他們極可能是怕以後君弱母強,外戚弄權,所以要藉著這個機會除去我這個太后。
越是思量,越覺得“去母留子”才是他們的真實目的。
為了這,齊晟還假惺惺地寫了那極煽情的八個字,分明就是想來亂我的心志。我沒看到的信上,這祖孫倆還不知道怎麼算計我呢!
那到底要不要去呢?
去吧,很可能就是一條死路。可若是強擰著不去,這就等於是提前扯破了臉。且不說萬一齊晟死不了,我一點退路也沒有,就是太皇太后這裡,我都沒把握能鬥得過,一個不好,怕是我還得走在齊晟前面。
這老太太,都快成精了。
我躺在床上足足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起來,就見鏡子裡的那個人憔悴無比,面比黃花。
寫意瞧著十分地心驚,駭然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我沒心思理會她,打發她去太皇太后那裡問解毒藥劑可是製出來了。
寫意前腳出門,我就又吩咐了小福兒去趙王府,給綠籬傳了信。
兩天後,皇后忽感風寒臥床不起。太醫診斷之後,言皇后病雖無大礙,卻需靜養。皇帝不在宮中,皇后又忽地病倒了,宮中就有點人心惶惶。
關鍵時刻,還是老同志站了出來。
太皇太后不但果斷地全盤接管了宮中事務,還將皇子齊灝與公主齊葳俱都接入了自己宮中教養。有這樣一尊老佛爺鎮守,宮中頓時安定下來。皇后遵醫囑開始臥床靜養,興聖宮也隨之閉門謝客。
與其同時,我這個張芃芃已是女扮男裝,帶著貼身侍女寫意,由二十餘名武功高強親衛護送著,暗中出了盛都往北而去。
一路上揚鞭縱馬,行速極快,不幾日便到了宛江邊上。早有船在江邊等著,待我們這一行人下馬登了船,便立刻揚帆向江北岸飛而駛去。
過了宛江,一行人還是日夜兼程,沿泰興、豫州、小站一線北上,打算經靖陽出關,然後直奔齊晟大軍所在地,北漠平寧城。
出靖陽關時已是十月十七,從離開盛都那天算起,我已是在馬背上過了八天,別說兩腿間早已是磨得血肉模糊,就連小命也都丟了大半了。
中午在一片樹林子邊上歇完腳後,我就死活也爬不到馬背上去了。寫意從一旁用身體支撐著我,帶著哭音說道:“娘娘,您再歇一會兒吧。”
我甩開了她,用手抓著馬鞍繼續往上爬,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