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離開部隊太久的緣故,邱金明覺得他身上的軍人氣息越來越淡,與之相反,卻多了一種世俗功利的味道。
尤其在吳磊和嶽渟川這樣的軍人面前,他愈發覺得自己渺小慚愧得很。
想起要問的事,邱金明轉開話題,問嶽渟川:“我聽老孔說吳磊烈士的遺體損毀嚴重,今天的追悼大會,會不會受到影響?”
省市重要領導及社會民眾都要參加追悼大會,遺體告別的環節,邱金明怕出亂子。
“不會的,首長,吳磊的遺體我見過了,殯儀館的整容師修復得很好,看不出來。”嶽渟川說。
“噢?這麼神奇,那我們得好好感謝感謝這位整容師傅了!他今天在嗎?我想見見他。”邱金明說。
嶽渟川剛說了一個在,腦子裡突然靈光一閃,他愣了愣,終於想起侯偉業說的那個怪怪的名字,他在哪裡見過了。
遺體整容室。
米果最後一次檢查吳磊烈士的遺體。
師傅郭臺莊在一旁看著她認真專業的動作和表情,嘴角浮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他在殯儀館工作了大半生,和遺體打了半輩子的交道,沒想到,臨老臨老了卻得了這麼個優秀的女弟子。
只是,可惜,她的專業和悟性,很可能就此埋沒了。
一番細緻的檢查後,米果為吳磊繫上領釦,把鮮紅的黨旗展開,覆蓋在遺容安詳的遺體上面。
她卸下口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師傅,好了。”
郭臺莊指了指停屍房,“推過去吧,這裡溫度高。”
“哦。您別動了,我來吧。”米果看郭臺莊撐著桌子艱難起身,趕緊擺手,重新戴上口罩。
她推著移動床,一邊走,一邊想,是不是該給師傅買個護腰墊了,師傅因為常年無規律的生活患上了腰肢勞損,現在稍一久站,他的腰就會疼得直不起來。
米果背對著5號停屍房的大門,屁股一撅,撞開虛掩的大門,緊接著把移動床往裡面拉。
走了兩步,突然屁股撞到一根柱子似的物體,她愕然頓住,還沒說話,就聽到耳邊響起一聲顫抖的驚呼,“啊-----”
米果也跟著啊了一聲,雙指令碼能離地,倏地一蹦,轉過身來。
她目光驚懼地盯著聲源,看到對方露在走廊燈光下年輕的臉龐,她咦了一聲,叫道:“是你?!”
王福祥的魂都要被米果嚇掉了。
他和另外三名戰士接到命令來停屍樓接送吳磊烈士的遺體,可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帶他們到這裡後,忽然接到電話走了,他讓他們在這間陰森森的停屍房裡等著,說烈士遺體馬上就回來了。
除了他,其他幾名戰士都是去年冬剛入伍的新兵,雖然吳磊班長犧牲之前,也有幾名特勤隊員在救援行動中獻出寶貴的生命,但,王福祥他們還從未真正接觸過烈士的遺體,更別提被關在冷冰冰的停屍房了。
面對那一個個鐵皮空格,原本就忐忑恐懼,誰知道,離門最近的他會被一個白乎乎的女的撞上!
鬼啊!
王福祥第一反應想逃跑,可是白乎乎的影子,忽然指著他開口說話,說得話還挺詭異,他的腳挪不動了,其他幾名戰士也露出驚恐的表情。
米果認出眼前這個穿著武警軍禮服的消防兵,就是錦江之星火災中扶著她去找救護車的小戰士。
她剛想再親切的打聲招呼,忽然想到什麼,她立刻捂住嘴。
手套隔著口罩堵住她的聲音,可是無法遮擋的兩隻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卻讓漸漸找到神智的王福祥,起了疑心。
“你。。”
腳心離地運動之後,他藉助於走廊上的燈光看清楚白乎乎的影子根本不是什麼鬼,而是一個拉著停屍車的年輕姑娘。
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這個姑娘咋看起來這麼熟悉呢?尤其當她遮擋住臉的下半部分,只露出一雙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時,這種熟悉感就更加強烈了。。
就在他快要認出米果的關鍵時候,心虛的米果採取了自救行動,她別開臉,嗆著聲,叫王福祥,“你們是來接吳磊烈士的吧,喏,他就在這裡。”
王福祥聽到吳磊的名字,身軀猛地一震,目光霎時間凝固了。
吳磊班長犧牲時,他就在現場,那一塊塊殘破的肢體,是他一邊痛哭,一邊和戰友撿拾回來的,多少天了,他不敢回想那慘絕人寰的一幕,他的耳邊,也總是迴旋著吳磊班長爽朗的笑聲,他和嶽隊長一樣,喜歡揪著他的耳朵,叫他,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