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和王秀娜,因為她在禮儀班耽擱了一會兒,所以到整容室的時候,王秀娜已經把第一具遺體從停屍房裡接了進來。
王秀娜看到米果,噗嗤一聲笑了,“米果,你咋破相了呢!”
米果擺擺手,垂頭喪氣地說:“別提了,今天是我的衰日,從起床到現在,沒一件事是順當的。”
王秀娜深表同情。
米果一邊換工作服,一邊問在裡面準備整容器具的王秀娜:“秀娜姐,今天幾單活兒!”
王秀娜回了聲:“十個!”
米果松了口氣。
王秀娜又加了一句,“上午的!”
米果呆了呆,果然,今天是她的衰日。。
這一忙就忙到了午飯時間,因為少了一個人,所以,米果和王秀娜只能換班去餐廳吃飯。
米果讓王秀娜先去,她想見縫插針,為一個自然死亡的老人家整理儀容。
到停屍間接到標有名牌的遺體,和值班員一起把遺體抬放到車子上,推到整容間,這是米果每天要重複無數次的工作流程。
掀開蓋布,米果先觀察了一下逝者的面部,而後用帶了醫用膠皮手套的手指感受了一下逝者身上的溫度和僵硬程度。
逝者是一位老先生,八十四歲,衣服都已經穿戴好了,不用她再去費力搬動遺體。但是遺體在冰箱裡凍得時間長了,所以,臉部顯得比較僵硬。
米果先用消過毒的毛巾,浸泡了溫水,蓋在老先生的臉上,捂的軟一些,才好上妝。
等待的間隙,她準備好刮臉的器具,差不多好了,她揭去毛巾,然後用刮刀沾了溫水和泡沫小心翼翼地轉換著各個角度颳去老先生嘴唇四周的鬍鬚。
鬍子一刮掉,人的面部立刻就看著精神了,原本的面部顏色也顯現出來,米果根據老先生的五官輪廓,調好油彩,慢慢的,細緻的,塗抹到老先生的臉上。
由於是近距離操作,加上室溫的緣故,遺體的面部被熱毛巾蒸熱後,會產生一些味道。她雖然戴著口罩,但依稀還是能夠聞到,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刺鼻的氣味,太難聞的時候,她就直起身,去外間吸上兩口清新的空氣,或者是聞聞她放在桌上的橘子皮,然後再繼續工作。
她比一般遺體整容師幹活細緻得多,她會根據逝者的面貌調出不同的底色,或深或淺,或纖白或淺黃。唇色上面,也不會一味用大紅色的唇彩去表現,而是根據每一位的逝者的整體妝容,用上最合適的顏色去表現出最好的狀態,讓逝者們的家屬看到之後,能好受一些。
王秀娜回來換她去吃飯,米果步履匆匆來到餐廳,習慣性的找到師傅最鐵的哥們李大廚討飯吃。
李大廚愛屋及烏的緣故,對她也很是照顧,知道她們工作辛苦,便會在打飯的時候,多給她添一些肉類補充營養。
今天也不例外。
李大廚看到受傷掛彩的米果,乾脆,把他私藏的,準備自己享用的一盤紅燒排骨全都撥進了米果的餐盤裡。
米果頓時來了精神,她笑嘻嘻地說了聲謝謝李師傅,便溜到一邊,拿出手機呼叫曹娜。
誰知,曹娜那丫頭半天不接電話,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這可不能怪我,是你不接電話的。”米果定了個表,埋頭吃起午飯來。
四周的同事也和她的情況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各掃門前雪,吃完了,連嘮嗑的功夫都沒有,就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去了。
她還算是幸運的。
整容室其實是全年無休的,她和王秀娜之所以能夠正常休息禮拜,是因為師傅經常會在休息日到殯儀館加班,另外,還有一些學過整容技術的工人,會在週末過來替班。
她覺得特別不好意思,曾向師傅提出過週末加班的事,可是被師傅教訓了一頓。
師傅說,啥時候結婚了,啥時候開始加班。
她知道師傅是為了她和王秀娜著想,畢竟,她們的婚戀問題,是個大事。
師傅還說,你們抓點緊,別等師傅過兩年退休了,想為你們替班也不行了。
每次師傅這樣說她們,秀娜姐就會憂傷很久,米果知道秀娜姐相親相了快五十次了,可是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李師傅做的排骨確實好吃,她撐破肚皮,也只吃了一多半,剩下的怕倒了浪費,她打包了剩飯去喂館裡骨灰堂養的的胖狗阿輝。
就這樣耽擱了一會兒,回去的路上,她的手機就叫了起來。
一看來顯,竟是整容室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