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是喪屬家裡那位年長的,也就是之前接米果電話那位老人的長子發話,說先去看老父親。
於是,米果便領著他們去停屍間。
走了幾步,她忽然停下,對喪屬說:“麻煩你們等我一下。”
她腳步匆匆的追上前方路上的一抹身影,“阿姨,請等一下!”
杜寶璋頓步,慢慢轉身,面無表情的看著已經在腦後攏起馬尾的米果。
“什麼事。”
米果眨了眨眼睛,面色泛紅地道歉:“對不起,阿姨,讓您遇上這樣的事情。其實,我是。。”她想解釋一下事件的原委,可是杜寶璋完全沒有想聽下去的意思,直接便打斷了她。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一點都不感興趣,所以,你還是請回吧,別讓那些人等著急了,砸了你的飯碗!”杜寶璋望過來的目光裡夾帶著非常明顯的蔑視的成分,米果難過的低下頭。
杜寶璋哼了一聲,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停下,轉頭警告說:“我不希望再見到你,也請你離我的兒子遠一點。”
等杜寶璋一絲不苟的身影漸漸遠去,米果才艱難地挪開視線,語氣輕微地說了聲,阿姨,再見。
儘管心裡早亂成了一團麻,可米果還是打起精神帶著幾位喪屬去看望他們的老父親。
當停屍房的工作人員拉開櫃門,抽出遺體的那一瞬間,她做好了迎接責難和謾罵的準備。
可是。
在一旁等待了大約半分鐘的光景,那些言語刻薄的喪屬們,卻齊齊立在親人的遺體前,許久都沒有發聲。
米果只當是人之常情,因為一般人見到故去的親人,情緒上都會受到不小的衝擊。
過了一會兒,傳來女人哀哀的抽泣聲,然後,其中那位老人的長子,轉頭,看著米果訝然問道:“哪裡受傷了,我一點沒看出來!”
米果沒等上前指認呢,卻看到王秀娜搶先一步,指著冰櫃里老人的面部,說:“就是這裡,嘴唇下方,是我為您的父親刮臉時不小心弄破的,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和她沒有任何關係。”王秀娜又指向米果。
一語既出,四下裡頓時安靜下來,就連斷斷續續的哭聲,也聽不到了。
米果愣了愣,輕聲叫:“秀娜姐。”
王秀娜愧慚地看了她一眼,向一頭霧水的喪屬解釋道:“老爺子的遺體確實是我不小心損壞的,以前我犯過錯誤,怕承擔責任,所以請這位技術高超的小米師傅幫忙修補。原本我心存僥倖,試圖矇混過關,逃避責任,可是沒想到。。沒想到小米師傅竟然主動替我承擔了所有的罪責。剛才,她的一番話不僅僅是講給你們聽的,也是講給我聽的。我知道自己錯了,真的很對不起,對不起你們,也對不起小米師傅。。你們想怎麼懲罰我都沒關係,只是,別看輕了遺體整容這個職業,也別看輕了,小米師傅。”
在場的人都低著頭,緘默不語。
局面正僵持不下的時候,那位老人的長子開口說話了。
他先是湊近冰櫃裡安臥的老人,輕輕地叫了聲爸,然後起身,衝著立在一起的王秀娜和米果說:“這件事,我替我父親做主,就這麼過去了,我們不會追究你們的過失,也不會向你們的領導揭發這件事。”
“大哥!!”一旁的喪屬驚叫道。
他擺擺手,示意弟妹們不要多言。
米果和王秀娜互相望了望,一臉的不可思議。
老人的長子低頭,目光眷戀地看了看面目安詳,如同生時般和藹的親人,說:“我父親生前就是一位寬宏大度之人,他常常教導我們,寬容是一個人做人的準則,得饒人處且饒人,退一步方能海闊天空。我接到小米師傅的電話,非常焦急,因為我怕受到子女們敬重的老父親故去之後還不能得到安寧,來之前,我們做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情緒上難免有些激動,可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你們竟把我們的父親安置的那麼好,那麼的妥帖,你說的面部上的創口,我一點也沒看出來,反而,看到我父親一貫安詳溫和的睡容。我說不出我此刻內心的感受,但我知道,我必須要把這些話講出來,代替我的父親向你們的辛勤付出,表示感謝。謝謝了,小米師傅,還有這位小師傅,你的勇敢也著實令人敬佩!”
王秀娜的眼圈慢慢地紅了,她握住米果的手,激動地說:“謝謝您!謝謝!”
喪屬裡有人拉住老人的長子,“大哥,就這麼算了嗎?”
“不然呢,你想讓咱爸走得不安心?還有,咱爸肌膚敏感,幾乎每刮一次鬍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