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是重點,是這個姓沈的摸了他好幾天的男人,要以命抵命,救他存活。
醫生似乎被嚇到了,這人語氣不容置疑,似乎說了就必須做,親生父母再無來看他,哪有陌生人,會為了一張臉不要命。
時續都想著,如果是喜歡這張臉的粉絲,把臉留給他。
這樣想想有些慎得慌,有點恐怖,又不是畫皮。
更慎得慌的是,他絕對絕對不會用陌生人的器官苟活。
死了死了趁人沒在趕緊死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難得聽到他的祈求,腦海中突然空了一下,好像整個人突然墜入深淵,又被飄了起來。
呼吸有些難受,終於體會到了傳說中的出氣多進氣少。
心電圖幽綠的光,從滴滴滴平穩到急促到慢慢不穩定又慢慢變慢
病床鈴聲響起。
外面衝進來一幫人,時續感覺衣服被掀開,但是他已經不能想太多了,意識逐漸模糊,沒有迴光返照,只有渾渾噩噩。
他已經快要拼湊不出來眼前什麼情況,身子隨著胸口的電擊彈起,耳邊有醫生護士緊急的搶救聲音
“沈先生,請節哀,真的無能為力,腦死亡”
腦死亡,等於宣判了,哪怕全身器官換了新的,又不可能換頭,已經死了,大羅金仙也救不活了。
時續突然意識回來一點,他好想睜眼看看,是誰對他這麼好,看一眼是誰也行。
他會不會大哭大鬧求醫生荒謬的換頭換腦,會不會發瘋說醫生庸醫啥的那些醫鬧。
都沒有。
除了醫生忙碌的搶救聲,房間似乎聽不到他的任何生息。
等房間恢復安靜,時續呼吸已經有氣無力,他聽到邊上終於傳來聲音:
“阿續。”
阿續!!!
時續腦子轟的一下炸了,不是因為這個名字被那個小粉絲反覆私信,而是聽到這個聲音這個名字,他心臟揪揪的疼得緊。
“滴滴滴”
“二號病房,通知家屬吧。”醫生沉重的聲音,隨著心電圖再一次快要變成直線一起響起。
真的要死了!
時續生平第一次,有點不甘!
活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對自己這麼掏心窩子好,自己竟然連他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是白是黑是高是矮是娘炮還是糙漢子,或者運氣好點,長的還不錯,畢竟聲音好聽。
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過了奈何橋,他就更不知道了。
突然有一瞬間時續用盡力氣睜眼,看一眼也行啊,又不是想活,只想記住這個人的長相,下輩子還可以做個好朋友啊。
“出去吧。”
沉默好久,男人似乎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隱約聽到有人說:“節哀順變。”
人走了,病房重歸安靜。
時續呼吸有些發緊,還好腦子還算清醒,醫生說腦死亡,心臟又驟停,他都不知道為什麼還能聽得到還有意識。
手重新被握住,依舊沒有聲音,安靜的好像前幾天還沒宣佈他要死了一樣。
只不過這次也稍有不同,溫柔的手變得有了力度,攥的越發緊,緊到早就沒有知覺的他,都感覺有點疼。
他感覺手被抬起,覆上一片冰涼的溫度,也許是死前身體迴光返照,他竟然能感覺涼涼的東西,落在自己手背。
安靜的房間響起壓抑的嗚咽,是男人用他的手,捂著自己的嘴,淚珠一滴一滴打落在他手背,從隱忍的哭,隨著心電圖終於變成一條線,房間響起讓人疼入骨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似乎不在壓抑,似乎壓抑太久開始反彈,男人的哭聲變得肆無憚忌,像個小孩子一樣,哭的無助,哭的絕望,哭的已經死了的時續,心臟都跟著揪著疼。
他一直不相信怎麼能有人為了不熟悉的人,愛的死去活來,真的親耳所聞,還是有點匪夷所思。
很感動,很遺憾。
終是見不到了。
“滴——”
心電圖停了,時續飄了。
不是形容詞飄,是真的飄起來了!
他晃悠悠的飄到天花板,因為第一次失去地心引力,轉了幾個圈,才把自己轉正。
病房和他想的一樣,白的乾淨,卻也冷清。
床上是自己那張白的沒有血色的臉,白色的被子,恐怕一會醫生進來,就要用白布把他臉蓋上。
緊抓著他手的男人,低頭看不見樣子,現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