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海棠見房中已無他人,便試探著問英蓮道:“奶奶,我們真的要跟什麼賈府的人到神京去麼?”
英蓮垂了頭,凝著自己的肚子良久,才幽幽道:“只怕神京這一遭是躲不過的,遲早還得再去一回。”
“再去一回?”海棠不解道,“奶奶這話好生奇怪呢?我跟著奶奶這些年,從未聽說你去過神京呀?”
英蓮聽了,卻是含笑不語,只捧了藥碗,一口一口抿著喝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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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馮府大廳裡。
賈璉聽了馮淵的話,明顯焦躁了許多,卻又不好發作,直灌了一口熱茶,才道:“既是大妹妹有孕,自然不能馬虎上路的。只是老太太那邊,自從林妹妹回了揚州便一直記掛著,後來又聽聞尋回了大妹妹,就更是惦念了。前幾個月又得了信兒知道林姑父去了,真真是日思夜想,幾乎茶飯不思,眼淚也不知流了多少回,可憐她老人家年邁,身子如何承受得住?依我的意思,老太太的身子要緊,若是大妹妹行不得船,好歹讓二妹妹先跟著我回去一趟,讓老太太看一眼,心安一些。來日等大妹妹誕下麟兒,身子好了,我再另帶人來接,可好?”
雖黛玉早料到他會出此下策,然聽他一口一個老太太,心裡也是難受得緊,昔年在賈府裡,老祖宗對她千般疼萬般愛,她又如何不記掛?只是如今,她已有了姐姐,她們姐妹二人已是決不能分開了,到底要等英蓮平安產子,她才能安心回去。
如此定了決心,黛玉才道:“璉二哥,爹爹臨終時曾特意囑咐過,我姐妹二人自小分離,如今相聚實屬不易,命我姐妹好生珍惜,日日一處相護扶持。現下姐姐有孕,因爹爹的事傷心了好一場,又在路上奔波數月,勞累生疾,日夜孕吐不止,憔悴不堪,我怎能在這時棄她而去呢?”
賈璉再欲勸她,不料還未開口就被黛玉將了一軍:“老祖宗疼我和姐姐,才會日夜惦念。只她如今恐怕還不知道姐姐有孕,才會急著接我們回去。若是璉二哥為難,不如我親自修書與老祖宗說明,想來老祖宗聞得姐姐的喜事,必會歡喜一些,少些憂慮,二則也定會理解我姐妹二人遲遲不得回京的苦衷!”
“……”此番倒是真叫賈璉始料未及。昔日林妹妹在賈府時,處處小心謹慎,從不敢自作主張的,然再瞧眼前這位,顧盼生輝,神采飛揚,言語間不卑不亢,伸屈自如,倒頗有些自家那位的風範,哪裡還有半分似從前?
再則,上次在揚州時,因他耐不住孤寂,自己提前回了去,已叫老祖宗很不高興,幾個月來都是冷臉對他。這次出門前,還特意再三叮囑,無論多久,叫他務必將墨玉與黛玉一齊帶回來不可。眼下這般,若是黛玉真的修書回去,賈母定會以為他又偷懶,只怕日後更嫌棄他了!
想到這裡,他少不得賠笑道:“妹妹誤會了,我哪裡有什麼為難的?原是老祖宗派了我來接你們回去,既你們暫時行不得,我便與老祖宗回個話,留下等等就是。”
馮淵聞言,心中冷笑了一回,面上卻作感激狀道:“如此便多謝璉二哥。待他日內子平安生產,我必親自領著他們母子與老太太賠罪去。”
賈璉乾笑了兩聲,道:“應該的應該的。”
如此,他便在馮府住了下來。好在馮淵幾個師弟前幾日都跟著徐光回青龍鏢局去了,西苑如今空著,擠擠倒也能住下。
然馮家雖算得上殷實,比起神京的賈府、揚州的林府來到底是差了好些。因那賈璉早前在賈府時是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住了兩三日便漸漸嫌棄起來,再則依禮他也須為林如海居喪,日常飲食、穿著都很是受限,愈發不得自在。到了第六日,實在熬不住,便悄悄派人傳了話給金陵的甄家。
待到臘月二十,只聽門外馮龍進來報說:“城南的甄家打發人帶了轎子來接璉二爺過去小住幾日<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彼時馮淵正與英蓮喂藥,聞言眼皮都未抬一下:“我此刻抽不開身,你去讓曹福親自送那賈璉出門,與他說一切自便就好。”
馮龍領了命出去,英蓮不覺冷笑出聲:“連十日都住不了,從前我倒是高看他了!不過他這招倒是精明,甄家跟賈家是老親,住他們那兒自是比咱們這裡爽利得多!”
“你理他呢!”馮淵搖了搖頭,自顧將最後一口補藥喂下,又撿了一粒蜜棗送進她口裡,才道,“如此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