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得雙手直抖,連聲音都是顫的,還要再說什麼,馮淵哪裡等得,早已一個飛身往門外去了。
海棠正欲追上去,卻被慕耀叫住,問她道:“林姑娘怎麼樣了?”
海棠搖著頭道:“二小姐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傷心得厲害,哭得連眼淚都沒了,又是擔心老爺又是擔心奶奶,飯也吃不下去,連水也不喝一口,再這樣下去,身子怕也要跟著垮了!”
“知道了。”慕耀應了一聲,偏過頭向徐光、小何道,“我回去寫信,你們跟著海棠一道過去看看,我稍後便去。”
兩人自是應了,看著他出了門,那頎長背影閒雅一如往常,月白衣衫如霜似雪,漸漸遠去,然他們都覺得,似乎哪裡隱隱有些不對,待要細想卻又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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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盞茶的工夫,慕耀已傳召千幻送了信,待他趕去林如海的院子,還未進門便看見徐光與小何匆匆從裡頭出來。
“四師哥,六師弟,你們這是往哪裡去?”
徐光因道:“林大人快不行了,明毅兄弟決心試一試朱老前輩醫書殘卷上一個古方。眼下詹管家不在府上,我與六師弟腳程快,趕緊將藥買回來是正經。”
慕耀不解:“這個時候詹管家怎會不在府裡?”
小何垂了頭囁喏道:“先前二師哥吩咐詹管家,讓提前準備好後事呢。詹管家說是出去給林伯父採買棺槨去了。”
慕耀聞言微怔,立刻讓了道:“既如此,你們快去快回。”
二人應了離開,慕耀進了院內,卻看見海棠端了藥碗從耳房出來,心知是英蓮在裡面,忙喊了她一聲,問道:“九兒現下如何?”
海棠沮喪道:“明毅才給奶奶診了脈,說是動了胎氣。這會子已經喝了藥睡了,爺正在屋裡陪著呢,給點了安息香,不讓我們在跟前,怕吵著奶奶。”
慕耀原還想進去看看,聽了這話自然抿了心思,又往正屋瞥了一眼,問她:“林老爺那頭怎麼樣?”
海棠因道:“也不好。二小姐才過來看了奶奶一眼,又回老爺跟前守著了。爺擔心二小姐吃不消,吩咐了阿繡與紫鵑在一旁陪著。慕少爺,眼下我們爺心裡眼裡只有奶奶一人,怕是顧不上那邊了,不如你去裡面看看,好歹也勸二小姐吃點東西。她一向敬重你們幾個師兄弟,你的話許還能聽一點。”
慕耀點點頭,便往裡頭去了。
彼時,李明毅正在外間為林如海的病況傷神,拼命翻找醫書,阿繡心疼相公,也不管黛玉了,只在外面陪他,眼睛瞅見慕耀進了來,忙伸出一隻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又踮著腳跑過去,悄聲道:“李小仙在想法子救人呢,你莫要吵他<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慕耀雖心下好笑,卻莫名有些感動,只勾唇笑了一回,繼續往裡面去了。一進去便看見林如海躺在床上,面上毫無血色,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一旁素色枕衾之上還殘餘些許血漬,很是觸目驚心。
林黛玉縮著身子跪在那裡,臉色比林如海好不了多少,只伏在床前低泣,孱弱的模樣猶如月下花影,似夢似幻。慕耀心中動容,暗想此般光景,怕是古時西子捧心而蹙也比不得的。
黛玉一整日水米未盡,已是虛弱至極,旁邊紫鵑端了一碗桂圓湯,提了銀匙,千方百計哄她喝一點,可黛玉一心只在爹爹身上,如何聽得進去,急得紫鵑淚落不止。
慕耀見狀,也顧不得別的,只幾步跨上前去,從紫鵑手裡接了湯碗和勺,舀了一勺直接送了過去,抵在黛玉唇上。
黛玉吃了一驚,忙側過頭來看,見了慕耀唬得兩隻桃兒眼睛驀地睜大,脖頸下意識便往後仰了一些,離了那湯匙。
然慕耀此刻卻不比平日溫和,又將那湯匙抵了上去,這回不容她再避,沉了聲吐出兩個字來:“張嘴。”
黛玉怔怔望著眼前躬著身子喂她的慕耀,只見他雙眸含星,眉如潑墨,俊美面龐此刻緊緊繃著,直直盯著自己,逼人的氣勢如同滿弦的弓,叫她避也避不掉,逃也逃不開,只覺氣噎喉堵,心下一酸竟又流下兩行淚來。
一旁的紫鵑何時見過這般場景,早被唬得神魂出竅,大氣都不敢出,兩隻手絞著帕子,定定站在原地看著。
見黛玉只哭不動,慕耀愈發沉了眉眼,訓道:“眼下你爹爹性命垂危,你姐姐又動了胎氣,二師哥再能幹終究不是你府上的人,林大人既叫你管家,你但凡是個真懂事的,就應顧全大局,決計不該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