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韋深吸口氣,正色說道:“叔父是被墨門弟子所害,並非死於陛下手裡,據草民所知,當時陛下還想救下叔父。”
李餘眼簾低垂下來。
當時他的確想救下魏英,可惜還是稍慢了一點。
他幽幽說道:“魏英並非我的忠臣,但他是大周的忠臣。”
他這話,讓魏韋鼻子發酸,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人人都以為,叔父起兵,爭奪皇位,只為一己之私。
而實則,叔父只是想守護好這得來不易的大周江山。
魏韋突然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說道:“單憑陛下這句話,草民願跪拜陛下!”
李餘擺了擺手,說道:“你起來吧!”
“謝陛下!”
“為何一定要讓我親自來代城招降?”
魏韋看向李餘,直言不諱地問道:“我等投降之後,陛下要如何處置我等?”
李餘想了想,說道:“以前之事,可既往不咎!”
魏韋問道:“我等如何相信陛下?”
他問的是很實際的問題。
現在李餘信誓旦旦的說會既往不咎,可一旦等到他們投降了,卸掉武裝了,成為朝廷的俎上魚肉了,這時候李餘再給他們來個秋後算賬,他們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兒。
李餘似笑非笑地看著魏韋,問道:“你認為,我該如何讓你們相信?”
魏韋說道:“陛下若想讓我等相信陛下,陛下當先做出一些可取信於人的舉措。”
“比如呢?”
“比如,陛下當親自入城,招降我等!”
他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齊齊變色。
代城城內,十萬大軍,你讓陛下親自入城招降?
你還不如直接說,想讓陛下羊入虎口好了!
金烏怒聲呵斥道:“魏韋,你放肆!”
沈放也是臉色陰沉,大聲說道:“要降,爾等就主動出城投降,不降,區區一座代城,朝廷數十萬將士,彈指之間便可將其踏為平地,雞犬不留!”
魏韋沒有理會金烏和沈放,他對李餘說道:“信任是相互的!陛下肯入城招降,說明陛下對我等是打心眼裡信任,同樣的,我等也會因此而打心眼裡信任陛下!”
說到這裡,他瞄了一眼沈放,意味深長地說道:“現朝廷之兵馬,大多都在安陽一帶控制疫病,根本無法抽調出太多的兵力,進入代州作戰,即便朝廷真抽出大批兵馬,我軍將士若是突然向燕王投降,朝廷又如何應對?”
沈放眉頭緊鎖,看向魏韋的眼神也充滿了殺機。
不等沈放說話,李餘淡然一笑,朗聲說道:“如果你們想向李烈投降,儘管去做好了,你又何必來此,與我浪費口舌?”
“陛下……”
“魏韋,朝廷不會受任何人的威脅!別說你區區十萬人,即便是有百萬之眾,又能如何?收復九州,一統天下,乃大勢所趨,天道所向,爾等非要逆天而行,也只是螳臂當車罷了!”
魏韋眉頭緊鎖,臉色變換不定。
“陛下誤會了草民的意思,草民絕非……”
李餘說道:“我可以入城招降魏英殘部!”
啊?
他此話一出,魏韋眼睛頓是一亮,目不轉睛地看著李餘,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他的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周圍眾人則是倒吸口涼氣,急聲說道:“陛下不可!陛下——”
李餘向眾人擺擺手,打斷他們的勸阻。
他對魏韋說道:“我之所以要這麼做,並不是我怕你等去投靠李烈,更不是怕你等堅守代城,與朝廷為敵,我,只是想給魏英麾下的將士們一條生路而已!
“魏英臨死之前,還在記掛著你等,想為你等某一條出路。我自當盡我最大之所能,善待你等,如此,也可告慰開國公的在天之靈!”
他的這番話,讓魏韋的眼淚禁不住掉了下來。
叔父這輩子就一直在為旁人著想,從未為他自己謀算過。
一想到自己連叔父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上,魏韋悲從心來,禁不住痛哭失聲。
李餘看著嗚嗚大哭的魏韋,沒有上前勸慰,只是默默地看著他。
這十萬魏英殘部,若是堅持不肯投降,或者轉而去向李烈投降,那對朝廷而言,的確是件麻煩事。
至少就目前而言,朝廷還真拿他們沒辦法。
但李餘也絕不會讓這十萬殘部拿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