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皇城城牆上。
“看看吧,這才是我們那些史書上描述的大明。”
楊豐站在朱元章身旁,看著前面街道上浩浩蕩蕩的青色。
準確說是青色和藍色。
這時候秀才的制服是襴衫,藍色的,舉人才是青衫,此刻在直通長安左門的長街上,數以千計計程車子浩浩蕩蕩,在他們前面是穿著進士服的幾個翰林們,他們沒穿官服,所以是以最高等級士子的身份,而不是以朝廷官員身份,畢竟後者上奏不用敲登聞鼓。
最前面的則是黃子澄。
敲登聞鼓而已。
這個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而且作為目前新一代文官的旗幟,他也必須出頭。
但是……
“敲登聞鼓只是個引子,或者說點上引燃火藥的藥線,他們真正的目的就是讓天下士子都行動起來。
敲登聞鼓,伏闕,哭廟。
這都是他們必備套路,原本歷史上後來他們一直用這招對付皇帝和地方官,士子們稍不滿意,就湊起來到文廟哭廟,文官稍不滿意,就到承天門外伏闕,甚至故意挑釁皇帝,然後挨廷杖。打了廷杖後,他們的名聲就可以傳遍天下,然後就成了忠臣,再無論做什麼,都會被認為是對的,而士子們哭廟同樣也會迅速傳遍各地甚至引發效彷,最終形成天下士子都跟風,以此逼迫朝廷妥協。甚至後來到了新朝,他們還想繼續,結果幾個帶頭的大儒,直接被人家砍了,這才老老實實收拾心思,乖乖學著給人家做奴才。可憐您那些不願意對他們動刀子的後代,一個個都被他們罵成了昏君,反而敢砍他們腦袋的異族,被他們高喊聖主明君。
真他瑪賤骨頭啊!”
楊豐說道。
“你難道以為朕就不能殺他們了?”
朱元章澹然說道。
看得出他也已經意識到了這點。
不管這些士子目的為何,他們已經形成一個很強的政治集團,一個從官場到民間,掌控民間話語權的龐大政治集團,透過科舉體系和地方儒學覆蓋整個大明。
現在這些人是對付楊豐。
但以後這個方式也一樣可以對付皇帝啊!
甚至對付皇帝更容易。
畢竟楊豐可以沒有顧慮,但以後的皇帝有顧慮,他們不是單純就幾個士子,而是從朝廷到地方,一個可以說龐然大物,皇帝拿不動刀子時候可不就是要在他們面前屈服的,不然真就成了孤家寡人。政令不出京城,甚至政令不出皇宮,畢竟無論什麼聖旨終究要有人執行,當執行聖旨的人一條心時候,那執行不執行可真就得看他們臉色。
就像楊豐說的那個被皇帝下旨處死,結果在上上下下一起包庇下,居然拖到十幾年,皇帝死了人家都沒死的。
就是執行者一條心了。
從朝廷刑部一直到地方官,再加上都察院,統統都無視了聖旨。
人家就是不執行。
別說皇帝肯定被他們隱瞞,就是明知道又能怎樣,難道自己親自跑去殺人?所以他也可以理解為什麼自己強力限制的宦官,會很快得勢並搞到宦官干政,當皇帝發現自己的聖旨被大臣們一致無視時候,除了這些家奴還有誰能幫他?
不用宦官用誰?
這時候黃子澄也已經到了登聞鼓院,然後在錦衣衛的注視下,走向那面登聞鼓,拿起鼓槌開始敲擊,鼓聲立刻在長安左門響起。
“您當然能,就是把他們全殺了也是您一句話。
可您會這樣做嗎?”
楊豐笑著說道。
朱元章冷然一笑,然後看著敲完鼓的黃子澄向錦衣衛遞上訴狀。
他當然不能這麼做,讓儒生們和楊豐鬥法,他在一旁看熱鬧多好,這對他有利,這些儒生會在民間瘋狂醜化楊豐,避免楊豐在民間的形象繼續被神話。至於楊豐所說的,那個當然必須認真考慮,但考慮一下這個並不代表他不喜歡看儒生和楊豐鬥法,兩者完全不是一回事。
儒家獨大的危害的確要考慮,但那是以後的事情,但儒家抱團鬥楊豐在目前卻是對他有利的。
楊豐說得都很對。
但說得對也掩蓋不了這個傢伙想借刀殺人的險惡用心啊。
朱元章還不至於老湖塗了。
被他一番鬼話哄的忘了這傢伙是什麼貨色。
“所以,我還是給您把這場戲演下去吧!
不然您看的也不盡興。”
楊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