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清晨,霧氣瀰漫的浦口。
大批士兵拎著刀,殺氣騰騰地盯著中間一個文官。
“瑪的,就給兄弟們吃這個?
回去告訴你們知府,兄弟們萬里勤王,沒有好酒好肉也就罷了,如今拿這都發黴的陳米,是想毒死兄弟嗎?他是不是想讓老子親自過去跟他說道說道?”
親自檢查一船新到軍糧的四川行都司都指揮同知陳瑄,憤然將一把陳米摔在文官臉上。
他們的軍需當然由地方官供應。
不過準確說是地方士紳。
現在直隸,浙江,江西,湖廣士紳都在竭盡所能拼湊軍需,同時各地鐵冶之類,也在全力生產。
不過……
這些武人胃口越來越大啊!
“砍死這個狗官!”
“把他扔長江!”
……
周圍士兵立刻喊道。
文官嚇得兩腿一軟,趕緊跪倒求饒。
“將軍,如今尚是初夏,並無新米可供軍用。”
他戰戰兢兢說道。
當然,他知道陳瑄真正要什麼。
“我管你有沒有,兄弟們來給監國拼命的,監國就不能虧待兄弟們,軍需是你們揚州府供應,你們就得自己去想辦法,再送這種陳了不知多少年的米,兄弟們自己去揚州吃飯。揚州淮鹽重地,自古繁華,兄弟們在大涼山的窮山溝裡待久了,也正想過去見識一下,不過兄弟們都是粗人,到時候要是驚擾了地方,還得請知府與地方士紳多多擔待。”
陳瑄陰森森地說道。
“大明朝還沒亂呢,這就已經學那五代驕兵悍將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驀然響起。
陳瑄等人愕然轉頭,這才發現霧靄中的碼頭上,一艘排槳船正在擠入那些運糧船中,船頭站著個身穿朝服手捧錦盒的年輕女人,正一臉寒氣地看著他們。
“公主?”
那文官驚叫一聲。
緊接著他就像看到親人般爬向前方。
“下官揚州通判許文見過含山公主。”
他說道。
排槳船靠上碼頭。
然後文官驚愕地看著首先出現在他視野的一隻皮鞋,還有皮鞋上面已經成為傳奇的花褲子,他戰戰兢兢地抬起頭……
“楊,楊,楊大使?”
他嘴唇哆嗦著說道。
霧靄中赫然是已經很久沒在京城出現的楊大使。
“別怕,我是中立的。”
楊大使和顏悅色地說道。
緊接著楊豐抬起手臂,小公主就像老佛爺般,搭著他的胳膊,提著朝服的長長下襬,邁步走下排槳船,而在她後面,是隨行的家奴婢女,當然也包括她的女官。而後面還有一艘船也開始靠岸,那上面是華麗的四輪馬車和一匹匹高頭大馬,實際上後面還有四艘船,她可是以公主身份正式宣旨,所以得帶著全套儀仗。
“末將四川行都司都指揮同知陳瑄見過含山公主。”
陳瑄這才上前行禮。
他這些年其實一直都在大涼山。
四川行都司治所建昌衛,也就是西昌,當年藍玉平月魯帖木兒就是在那裡,解決後者後,朱元璋就將他控制的大涼山一帶變成直屬衛所,並設立四川行都司。
陳瑄本來就是四川將領。
“他是一代還是二代?”
小公主說道。
“令尊是?”
楊豐轉頭問陳瑄。
“家父前成都右衛指揮同知,諱聞,自大行皇帝渡江即追隨。”
陳瑄說道。
他爹陳聞早就告老,他是接他爹的班,然後跟隨藍玉平月魯帖木兒並留在大涼山,這次是被曹震調出,率領四川行都司的部分兵馬出川,和瞿能情況差不多。
瞿能也是二代,他爹瞿通跟著朱元璋起兵,一直做到都督僉事。
“二代!”
楊豐轉頭對小公主說道。
“那就算了,適才他那副嘴臉讓我看了不喜,揍一頓吧!”
小公主說道。
楊豐轉頭向陳瑄招了招手,後者又不是聾子,小公主說什麼他當然聽的很清楚,但卻帶著傲氣上前,畢竟他也沒見過楊豐,最多是聽了許多傳說而已,但作為四川軍中悍將,越是這樣越不服氣,畢竟楊豐的那些傳說對於這種武將來說,也未免太過於扯淡了,很快他反而直接站在了楊豐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