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很不解:“你們怎麼都不要寫?外頭請人寫,可是要花錢的。”忽而笑,“若是請我寫,我那幾個狗爬樣的字,貼門上也不好看。”
村民們被他的話逗笑,卻還是無人上來。
有人說:“不是咱們不願,而是紅紙花錢買的,寫得不好,就心疼了。”
不遠處的拐角,胡家三代女人站著,正望著大樹旁。
錢氏哼笑:“無人信他,看他還怎麼當夫子。”
胡阿靜動了動嘴唇,愣是沒說話。
傅氏舒了口氣:“當不了夫子,就沒進項。他們一家採平菇才幾個錢,在村裡絕對活不下去。”
錢氏道:“娘,要不咱們把那棵爛枯木劈了吧,叫他們採不了平菇。”
傅氏搖頭:“先留著,城裡人都喜歡吃山貨,叫什麼山珍。”說著,往另一邊扭頭,“阿靜下回採平菇早些去,莫叫人搶先。”
胡阿靜這才應聲。
此般遠遠看著傅辭翊,都令她心神盪漾。
倘若能往他身旁站一站,那該有多好。
她情不自禁地咬住了指節,真想叫他幫忙寫雙喜字。等成親當天貼門上,窗上、牆上、傢俱上,想想就美。
不僅如此,請他寫,她就可以站到他身旁。
倘若她的相公就是他,更不枉費她來世上一遭。
傅氏覺得孫女一直不作聲,便再扭頭看她,瞧她似花痴般,忙拿手拍她額頭。
“想什麼呢?”
胡阿靜回過神來,佯裝恨恨道:“阿奶,我在想是不是把他們的攤子給踹了。”
“省省吧,這會子不少人看著,你去踹,只會讓鄉親覺得你潑辣。”傅氏壓低聲,“更難尋相公。”
一語就揭了她的傷疤。
胡阿靜不高興了:“我哪裡不好,連趕車李都瞧不上我?”
趕車李比她大十歲,竟然都瞧不上她。
“那是趕車李自知配不上你。”錢氏頗為得意,“李家啥條件,咱們家啥條件?”
此刻的寫字攤旁,顏芙凝拿出一本書。
“這是我相公寫的書,裡頭的字都是他一筆一劃寫出來的,半個字都不曾錯過。大家可以過來瞧瞧,覺得字好,再叫他寫。倘若寫錯了,紅紙我們照賠。”
她面帶笑意,語聲嬌柔,聽得人舒服。
傅辭翊挑眉,她竟帶了本他抄的書。
膽子大了,未經允許,敢動他的東西了。
思忖著,唇角竟不知不覺地上揚。
村民們不敢相信,紛紛道:“寫錯還能賠紅紙,這可是好事。”
言罷,蜂擁而上。
雖說都不識字,但書上的字是真好看,看得村民們情不自禁地想摸。
“這書啊,要拿去書肆賣的,可不能弄皺了。”
顏芙凝不動聲色地抽走書冊,不教人觸及,面上的笑容端的是人畜無害。
村民們一聽,相互後退著,旋即四散開去。
顏芙凝:“……”
她說錯什麼了?
就連傅辭翊亦一臉懵。
里正更是摸不著頭腦:“喂,你們怎地都跑了?”
拐角處,傅氏錢氏婆媳笑出聲。
“瞧瞧,就算寫錯賠紙,也沒人信。”
“是啊,該收攤了。”錢氏道,“娘,咱們回吧。”
婆媳倆準備回去,喊了胡阿靜。
胡阿靜卻道:“再等等。”
她想多看傅辭翊幾眼。
婆媳倆是不想再看了,遂一左一右拉著胡阿靜,各跨了一隻腳,尚未著地……
只見不少村民陸續跑回來,手上都捏著紅紙。
“給我先寫。”
“先給我寫。”
跑在前幾個村民爭相將紅紙遞到傅辭翊手上。
胡家三個女人呆愣當場。
里正笑著維持秩序:“不急不急,都能寫。”
奈何後頭還跑來不少村民,擁著上前,完全不聽里正的。仿若頭一個寫,能討點彩頭似的。
顏芙凝道:“大家不要擁擠,碰到書桌,筆鋒一歪,可真就寫錯字了。”
聞言,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有人問:“既然能寫雙喜字,新婚對聯可不可以一併寫了?”
“自然是能的。”里正笑道,“我尋得的夫子學問好,寫對聯是不在話下。”
“我要寫雙喜字,還要寫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