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才計劃的第一步,是在春水漸生之際,召集方圓五百里的水族,越多越好,魚多勢眾。
“有什麼法子能捉到螢火蟲呢?”白秀才站在黑夜的料峭春寒裡。
鯉魚罵道:“你睡傻了?早春哪有螢火蟲啊。”
白秀才犯愁道:“書中載有‘螢火聚魚’之法,‘吹脹的羊尿泡,入螢火蟲百餘枚,繫於網底,群魚不拘大小,各奔其光’。”
鯉魚沒好氣地說:“書呆子!你不是有了道行,手上能放光麼?”
白秀才一拍額,訕笑:“我都忘了!”他打個響指,點亮一團豆大的暖光。
鯉魚一甩尾巴,遊進深水,催促道:“你試試看!”
白秀才心沉氣穩,五指漸放光芒,穿透了漆黑的江水。
靜夜裡響起了許多細微的聲音。魚兒游水聲,螃蟹行走聲,蚌殼噴沙聲……
過了好一會,許多水族都進入了光亮的水域。
可是,這紅光漸漸黯淡下去,最後只能勉強籠住白秀才。他盡力逼住,可光芒還是暗下去,越縮越小,漸如栲栳,漸如燈盞,終於在他指尖上一閃,熄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江裡一下陷入黑暗。
白秀才嘆氣:“唉,一擊之威,才足以撼天,不能這樣沒完沒了地燒下去。若在這裡消耗殆盡,後面都無法施為了。”
鯉魚急了:“那該怎麼辦?”它突然想起:“對了!琉璃泡燈!鳳先生給的琉璃泡燈,裡面貼上龍女的鱗片,燈燭就可以久燃不滅了!”
“對啊!”白秀才連忙從耳朵裡摳出變小的琉璃泡燈,“可以在裡面點蠟燭!這光比螢火蟲可強多了!”可他又沉思起來:“短時間內要召集那麼多水族,燈燭昏黃,在水裡只能照亮周圍,這點光終歸不太夠啊!”
鯉魚問:“也就是要找十分明亮、自然生光之物了?”它兜著圈子轉呀轉,忽道:“有辦法了!我們去求明姑姑吧!”
“明姑姑?”
“跟我來!”
“再往前,可就是鄱陽湖了!”白秀才疑惑道。
鯉魚胸有成竹:“沒錯!”
白秀才出水一望,浩浩湯湯,已是入湖之徑。鯉魚道:“你快上岸,尋根竹條做笛子。明姑姑最喜歡絲竹之聲。遊船來了,她都會偷聽的!”
白秀才將信將疑,走上藤葛糾纏的草岸。他手捫翠竹,在竹林裡找到了最為圓潤堅硬的一枝。竹笛制就,飽含著青潤的汁液。白秀才試按兩聲,不甚清亮,卻醇厚如醴,透人心脾。
他斜倚修竹,慢慢吹了起來。
鄱陽湖泛起微波。
天上沒有月亮。星辰閃爍,夤夜無比寧靜。
不是《採蓮》,不是《薄媚》,也不是《霓裳羽衣》,不是朱樓玉閣任何一種腔調。這曲子水一樣清冽,水一樣柔軟,也像水一樣精華內斂、威力無窮。
鄱陽湖深處,似乎出現了一個日輪虛影。那亮影漸漸靠近,白秀才的腳都被這種空靈的光芒照亮。
白秀才沒有停止吹奏。笛聲越發和緩柔曼,醇酒般灌入耳膜,直下肺腑,似有寧心靜氣之力,鎮魂定魄之功。
亮影悄然靠近了湖岸,像一個太陽藏在水草裡,竹林皆現一片爛金之色。
鯉魚小心翼翼地遊近,喚了一聲:“明姑姑……”
那亮影倏然一驚,湖岸霎時黑暗。白秀才只聽見鯉魚甩尾打水之聲,估計是追趕“明姑姑”去了。他不敢停止吹奏,反而逼出丹田之氣,其勢轉急。那笛聲穿透力極強,竹林簌簌搖晃,隱約發出輕微的爆響。湖面一片水花,許多水族都被吵醒。星辰搖搖欲墜,似乎也被這樣的笛聲震盪。
過了一會,黑暗中浮現一道極長的金線,宛如朝陽破日之光排空忽現,照得他睜不開眼。那金線漸開漸大,勢不可擋,強過剛才千百萬倍,光華似一片灼灼野火,瞬間燒透鄱陽湖,撕碎漆黑夜幕。白秀才覺得腳下簡直成了虛空,人站得掉了個兒,天上成了漠漠湖水,湖水成了明淨天空,而那亮影正是縱橫天宇的一輪金烏。
那金烏向入湖口徐徐移來。白秀才瞠目望時,見鯉魚一蹦老高,叫:“秀才!還不快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他知事已成了,忙答應一聲,躍入水中,追上它們。他遊得越近,越睜不開眼睛,只得在嘩啦啦遊過他身邊的大魚身上借了兩個青紫鱗片,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