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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殺戮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白秀才坐在江心蒹葭叢裡,蘸水在空中寫了幾行字,教鯉魚唸誦。

鯉魚跟著唸了兩遍,便得意地說:“我會了!看我寫個‘人’字!”它猛然躍起,又在高點撲下,白秀才隨手將水花定住,果然成了一個“人”字。

一妖一魚都哈哈大笑。

鯉魚叫道:“我再寫個‘從’字!”話音未落,它飛身躍起,連跳兩次,果然在空中畫出一個‘從’字。“哈哈哈!我會寫字了!“鯉魚樂得直拿尾巴打水。

白秀才笑著伸手摸了摸它,站了起來。

長風獵獵,吹動白秀才的白衣。

天上無數朵白雲映在江裡,映襯得他這一抹白衣越發孤單了。

朋友雖好,總有別離。

他現在,開始嚐到一點從熱鬧到落寞的滋味了。

這滋味新鮮得很。從前在岸上,只有嘲弄他、低看他的人。甚至有人為了謀他的家業,不知在背後散播了多少謠言,敗光了他的名聲。眾口鑠金,想起便覺齒冷。而現在,他想到岸上有那幾張鮮花一樣的面孔,心裡會又甜又暖。

“秀才,這幾天真好玩兒,我都有些捨不得了。”鯉魚說。雖然這樣說著,它還是把頭東轉轉,西轉轉,貪看途中新的風景。“秀才,秀才,你看那隻大鳥!”白秀才連忙把它的頭按低:“輕聲!那是會捕魚的猛禽!”鯉魚迅速潛入深水,魚鷹在水面上虛抓了一下,悻悻然飛上天去。

鯉魚是愛熱鬧的性子,一路上,他們跟無數的魚蝦螃蟹打了招呼,見到被釣的、被網的,便伸個援手。鯉魚見到行船,總要載著白秀才悄悄地附船遊一會兒,聽聽有沒有新鮮的說話。他們最喜歡聽小小的船家姑娘小子唱船歌。

方才他們聽江上的舟子說,再往前,就是江匪出沒的雲煙渡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卻說上回白秀才裝水鬼嚇唬知州,那知州經了荷塘邊一場嚇,做夢還夢見水鬼掐他脖子,沒幾天就瘦脫了形,連十八房妻妾圍著他捏腿捶背撒嬌餵飯,也還是惶惶不可終日。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知州在京裡的後臺突然倒了,給皇帝貶到南邊修水渠去。知州本來就沒多少底子,官聲不好,連年考績平庸,這下成了風吹就掀的黃草皮子,上邊給他使絆子,下邊給他玩花樣,內憂外患,頭頂蹭蹭地禿,痘痘突突地冒。終於上頭下來個大官兒,風風火火來查貪汙。知州撞在槍尖上,給治得灰頭土臉。幸虧還有治理水道一件功勞,小命保住了,貶成個小小縣令,往窮鄉僻壤發配去了。

坐船走時,清清冷冷,沒個人相送。知州把□□個小妾連同家中伎樂和多餘僕婢都打發了,帶著剩下的妻妾、兒女和親戚上了條大船。沒被查到的金子銀子還挺多,壓得船身的水線都上來一截,怪低調地縮在油氈下,上頭壓的都是衣箱雜物。經過昔日險灘,船伕不由說道:“虧得這裡整治過,哪年不淹死好多人呢!如今太平許多,船也好行走。”知州心中一動,臉上訕訕的,漸漸現出些愧色來。

船行過了鄂州,艙裡,小女兒鬧將起來:“爹爹!我要吃杏仁茶!要吃杏仁茶!”二房尤氏哄她:“趕路呢,哪有杏仁茶吃。小祖宗,你消停會兒!清蓮,清蓮!來幫我看著丫頭。”一個清嫋的聲音答應著,哄著孩子:“馨兒,杏仁茶甜著呢,吃了壞牙。船上還有紅蓮稻米和醉蟹,一會煮了粥,就著螃蟹吃。”

一會兒尤氏出來,一臉疲色道:“郎君,虧得你這外甥女兒在,不然可累煞人了。”

知州也不知說什麼好,半日心思不在,漫應道:“明日就要差人送她回去了,還是你多勞累些。”

這幾日正是秋汛,又是漁民撒網,又是士人垂釣,水族死傷慘重。尤其是螃蟹,常常上午碰見還打個招呼,舉兩個鉗子拜拜“水仙”,下午路過那兒就沒影了,紅亮亮地掰成兩半給人拿在手裡吃,屍首上滿是哈喇子。白秀才和鯉魚這幾日在江裡上上下下地奔波,揀泥間沙底的錢物換羅網中的生靈。

眼見前頭一條小麥穗兒魚,竄啊竄啊,原來咬住了一根釣線,穿透了上顎,成了死鉤。眼看就要被釣上去,有一隻手從它身後伸過來,一把抓住了釣線,靈巧地替它去了鉤子。小麥穗兒魚喘過一口氣,發現救它的居然是傳說中的水仙,他的紅鯉魚還在眨巴眼睛衝它笑呢。

四五個少年和孩童睜大眼睛看著水裡,眼見魚標兒動得厲害,急忙拍手:“姐姐!魚兒咬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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