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裡,鯉魚就輕而易舉偷到了契書,泡爛撕了。晨起,她大大方方請了個假,說回家探望父親。她把整整一百貫都放進白麓荒神給的小布袋裡,這袋子真是神奇,那麼多錢投入其中,不但袋子一點都沒變大,重量還輕得像幾粒米。她笑著向何嫂子道別,向蝴蝶道別,向阿曹道別,向這些幫助過她的人道別。她出門時便遲了些,紅日已躍上中天,照得她的臉頰紅撲撲的,像一朵濃豔的秋花。
走出郭家莊,她便歡笑著小跑起來,跳過滿是露水的蒼苔,跳過白絮飛揚的蘆葦,跳上溪石,跳下山澗,輕快得像在風裡飄。
再也不用回去了!
她可想明白了,現在不就是逃走的大好時機!那個傻神仙又沒派人盯著她,天大地大,她想去哪裡都可以!
跑著跑著,她看見路邊有個貨郎,正挑著擔兒向一群孩子賣東西。她跑了過去,又折回來:“咦,秋聲子!你怎麼在這兒!”
貨郎連忙掩面道:“認錯了,認錯了!”
鯉魚把他頭上的翎子一扯:“就是你!你躲啥!”
秋聲子露出一張哭臉道:“那個不能提名字的神仙抓我當貨郎,說我必須逗樂一千個小孩兒,再嚇哭八百個,才能得自由身。”
這是什麼破玩法呀!鯉魚瞪大了眼睛,一鬆手,趕緊跑了:“那你繼續!我先走了!”
秋聲子突然一拍額頭:“哎呀,小鯉魚,你是想逃走?別跑了——你是白費勁兒————”
秋聲子的聲音遠遠從身後傳來,鯉魚跑得更歡快了。
不多時,她又見到田邊蹲著一個眼凸肚大的老頭,他身邊依次蹲著一隻醋缽大的青蛙、一隻拳頭大的青蛙、一隻李子大的青蛙和一隻指肚大的青蛙,還有一隻一丁點大的小小青蛙。一見這陣勢,鯉魚就哈哈哈哈笑開了。
老青頭哭喪著臉吟哦著:“水中科斗長成蛙,林下桑蟲老作蛾。蛙跳蛾舞仰頭笑,焉用鯤鵬鱗羽多?”
醋缽大的青蛙接道:“水中科斗呱呱呱,林下桑蟲呱呱呱。蛙跳蛾舞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背完,它還神氣活現地一仰頭:“呱呱,好吧!我背好吧!呱呱。”
鯉魚險些笑破肚皮<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那拳頭大的青蛙又開始了:“呱呱呱呱長成蛙,呱呱呱呱老作鵝。呱呱呱呱仰頭笑,呱呱呱呱多多多!”然後,它蹦了兩下,叫道:“呱呱,更好!呱呱!”
老青頭把羞紅的臉埋在了手裡。鯉魚笑得站都站不直了。
最小的小小青蛙不服氣了:“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鯉魚終於笑倒在草地上滾來滾去:“哈哈哈哈哈哈!好厲害,它還會長短句!”
老青頭快哭了:“都怪那個不能提名字的神仙,他逼我一年內教會這些靈竅都沒開的孩兒們背《白氏長慶集》!說要是背不會,就把我們穿成一串兒,塗上糖蜜,烤了吃了!”
想象了一下那由大到小的青蛙串兒,再看看眼前從大到小的青蛙隊,鯉魚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一個鯉魚打挺起來,抹著淚兒笑著跑了。
老青頭在後面叫道:“小鯉魚——你不會想逃走吧——千萬別!你會被他玩死的!”
鯉魚大笑:“我跑得快,跳得高,他能奈我何!”
不多時,她又見到了阿紫。她居然一身白衣,披麻戴孝跪在街頭,在賣身葬“父”!那裝屍體居然是一隻被打暈的野豬精,也不知躺了多久了。居然有兩個俊美書生想買下她,卻都互不相讓,在她面前又推又搡,又打又罵,把對方的頭巾都抓了下來。
鯉魚笑嘻嘻地蹦過去,捏住野豬精的鼻子。阿紫不樂意了,一把扣住她腦袋低聲道:“小魚呆,你搗什麼亂!都怪那個不能提名字的神仙,不然我也不用演這破玩意!他要我演三十遍賣身葬父,不然沒有賞錢,還要剝我的皮做冬衣!這‘屍體’可愁死我了!這是我昨晚在山上捉住的,可新鮮了!”說著,她還捏起野豬精的耳朵晃了晃。
鯉魚托腮觀賞兩個書生打架:“肯定沒有那麼簡單!”
“好吧真服了你了,”阿紫沒好氣地說,“我不但賣身葬野豬,還要勾引兩個男子為我打架,還要惡作劇讓他被強盜抓起來,我還得變身俠女去救他!我還得假裝失手被擒,讓強盜問他,兩個只能活一個,他救自己還是救我?”
“天爺啊,”鯉魚都聽傻了。
阿紫恨恨道:“你回頭跟那個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