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商走了,梁丹心便問白秀才:“白大官人,那幾位兄弟幾時過來?要不要包吃包住?住我這院子裡的廂房,那是潮了點,他們介不介意?”
白秀才笑笑:“你多慮了,我說的制瓷熟手,就我一個人。”
梁丹心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叫出來:“白大官人,我定金也收了,你可不能害我呀!”
白秀才道:“我是幫你,怎會害你?”他手一指,地上那盆泥水便翻滾起來,緊接著跳出了一團團泥巴,邊跑邊長出四肢和眼耳口鼻,變成了許多小人和小動物跑上櫃臺,爬上柱子,在瓷器店裡撲撲亂跳。梁丹心和虎頭、阿青都呆住了。還是靠著門的阿青先反應過來,放下簾子掩了門。三人來到白秀才門前,撲通跪倒,連連叩首:“多謝神仙!多謝神仙!多謝神仙!”
小人和小動物的神態動作都停在了白秀才收回法力的那一刻。有一隻特別調皮的小貓正伸爪去摳梁丹心的鼻子,這一停便骨碌碌從他肩頭滾落,被梁丹心雙手接住。那張貓臉上的表情好笑極了,惹得梁丹心噗嗤一笑。
白秀才伸手扶起他們:“起來,都起來吧。沒什麼,我也不能給你們變金變銀,這六千緡委實太多了,神仙也得想辦法去掙哪。”
三個少年都歡喜地叫了起來:“不怕,我們有神仙呢!”“六千緡雖多,有神仙在我們一定可以掙到!”“這招太神奇了!比用陶範還快!”“我們也得動手,一起做才更快!”“說得對!”看得出來,梁丹心把這兩個家貧的同學當親兄弟待,他的事,也被兩個同學放在心裡,當成他們自己的事了。
白秀才挨個兒摸摸他們的頭:“好樣的,你們能這麼上進,也不枉費我一片心。”
正說著,又有一人揭簾子進來:“梁丹心是哪一個?”
虎頭和阿青忙打起簾子來。梁丹心上去迎客:“客官好!”
進來的是一個廚娘打扮的,還有一個採買小廝。廚娘道:“我家主人待客,要四百隻白瓷花口碟,三尖瓣的二百隻,五尖瓣的二百隻,五日後來取,你這可有貨?”
白秀才朝梁丹心點點頭,梁丹心忙說:“有的,五日後一定到貨!客官付定金麼?”
採買小廝爽快地付了一千文定金,高高興興地跟著廚娘走了。
他們後腳剛走,又有人前腳邁進了店門:“黃釉的瓷枕,要燒得跟金子一樣金燦燦的,你這裡能否燒製?”
梁丹心又笑著迎了上去……
一天下來,梁丹心接的訂單是前所未有的多,加起來竟然湊到了三千緡。連他店裡現成的貨都出得飛快,一共賣出了總價六千文的四十八件瓷器。白秀才幫他在後院幹活,讓剛才那些小人小動物跑跑跳跳甩掉水分,自己刷好釉色。排隊進窯爐前,阿青小心地抓起他們來,檢查他們的腳底板有沒有刷好釉,五官、衣紋有沒有漏掉一筆兩筆,這才讓他們進去。窯爐燒起來後,裡面開始還嘁嘁喳喳地說:“好暖,好舒服哦<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還有貓兒“咪嗚咪嗚”,狗兒“汪嗚汪嗚”。等窯溫升高,這聲音才變成:“哎喲,好燙!”“燙呀!”“怎麼這麼燙!”“熱死我啦!”“我也出汗了!”“我胳膊怎麼硬了?”“我的腳不能動啦!”白秀才便守在窯爐外發一聲喊:“孩兒們,安靜些,等出來就變得光溜溜亮閃閃的了!”他這麼一說,窯裡果然安靜了。守爐子的少年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白秀才捂著嘴兒偷偷地笑,口技,口技而已。
等開了窯爐,小瓷人小瓷動物一個都沒有裂。白秀才隔著爐子都能精細控制每一個瓷偶的水分。它們動作神態各異,釉彩鮮明,真是好看好玩極了。三個少年開心得不行,點了數,一一裝進墊了稻草的紙盒裡,以便那客人長途運輸。數著數著,發現多出了一組。
“哇,這是——”三個少年都被吸引住了。
白秀才笑著說:“飲中八仙,送你們玩兒。”
梁丹心和兩個少年高興地嚷道:“謝謝神仙!”
虎頭看了看,抓起一個拈鬚舉杯的白衣人說:“我猜這是李白!‘李白斗酒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神仙你說對不對,我覺得這個最有仙氣!”
白秀才哈哈笑道:“對,對!”
梁丹心挑出一個年最少者,說:“這個少年一定是崔宗之。‘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咦,他……”
白秀才笑嘻嘻地說:“沒錯,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