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擦,第六層塔灰飛煙滅。他抓起算盤,站直身子落到了第五層,伸腳探了探地面,塔身龜裂之聲越發清脆可聞。他忽然抬手,在算盤上凝重無比地撥下最後一顆運算元。餘下的塔身像氣絕的老人一般,吐出了最後一口氣,暈散一圈塵煙,然後雕樑畫棟都倏然化作流沙,簌簌流瀉。
慕容春華手持算盤,拂開紛亂流沙,飄然直落到塔底,望著兩個沙堆,伸出手去:“無恙?”
一隻纖長白皙、蔻丹殘褪的手從沙堆裡伸出,裡面的女子牽住他站了起來,頭髮裡全是沙子,還呸呸地吐著嘴裡的沙沫,抱怨道:“小花奴,拆塔幹嘛這麼粗暴,為了現身我還特意梳妝一遍,這下妝可全毀了!”
慕容春華笑:“魏夫人的聚沙成塔之術,一旦以算沙之法破解,自然要變回沙子的。”
雪紅珠看著不沾一點塵沙的他,伸指悲憤地說:“可你也會闢塵術,都不替我擋擋!”
慕容春華聳了下肩:“顧不上。”
雪紅朱身後的沙堆裡鑽出一個玄衣男子來,不顧自己一身狼狽,告聲“主上,得罪了”,上前替她拍拂整理。
雪紅朱尖叫道:“秦鏡,你笨手笨腳的!把沙子弄進我衣服裡去了!”
男子唯唯,忙伸手去抹她的脖頸。
慕容春華哼道:“他在裡頭陪你三個月,你客氣點兒不行麼?”
雪紅朱拍拍秦鏡肩膀,一把勾過他脖子諂笑道:“這我左護法,我客氣著咧。”她張望一下,喊:“右護法——”
溫犀疾奔來一下把他們兩人撲倒:“主上,我想死你了!”
雪紅朱好容易拍乾淨的衣服又沾滿了沙子,她倒也不生氣,摁著兩個手下的腦袋,一邊一個親了一大口,哈哈大笑:“我雲中雀又自由啦!”
她笑夠了,才起身抱拳道:“牡丹仙子,花奴,多謝相救,不如我略盡地主之誼,請諸位就著醇酒美人,大吃一頓?”
慕容春華把算盤往懷裡一抱,悠然望天道:“哪有那麼空呢?拆了人家的東西,債主只怕已在路上了。”
雪紅朱倉惶望了下天空,搶過秦鏡的鶴氅蓋住頭要跑:“花奴你頂著,我先藏起來!”
慕容春華抓住她,笑吟吟道:“跑什麼?莫非你還做了什麼壞事?”
雪紅朱挺直腰板說:“自然沒有<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胭脂在空中一笑,道:“沒有最好。待和魏夫人解釋清楚,我們再走。”
說話間,天際傳來一串鈴響,一個面色冷峻的黑衣女子出現在雲中,身周若有雷電環繞。望著這一地流沙,看到披著鶴氅、躲在溫犀秦鏡身後的雪紅朱,她眉毛就皺得越發深了,乍然開口,聲若雷霆:“誰人毀我鎖妖沙塔?”
慕容春華回答:“是我。”
黑衣女子伸出手去,一股大力便攫住了玉雕般剔透的少年,將他擒到了自己面前。她端詳著他,面上浮現疑色:“你又是何方妖物?”她看見了石先生和木先生,冷哼道:“這氣味,一定是蜀山之人。怎麼,這毀我寶塔、放出妖邪的事,還有蜀山的份?”
見木先生也不分辯,慕容春華笑著擺手:“不關他們的事。還請魏夫人冷靜,聽我姑姑說兩句。”
木鳥徐徐飛來,胭脂站在鳥頭上,仙姿卓然。謝寶刀、君如月左刀右劍,站在兩翼,氣勢凜凜。
魏夫人見狀,鬆開慕容春華道:“原來是你!”
胭脂微笑道:“魏夫人,多年不見,你這嚴苛的性子還是沒有變。”
魏夫人沉聲道:“妖怪盡是奸惡之徒,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是你管了這個閒事麼?”
胭脂道:“是,花奴是奉我之命行事。”
魏夫人眯起雙目:“即便是你,破我法術亦是觸我逆鱗之事。既毀我塔,便接著我的怒火吧——”一語未了,她揚起雙袖,其內湧出無數狂沙,宛如兩條黃沙巨臂,要將其內的一切統統抱合,碾壓成塵!
胭脂夷然不懼,只輕抬小指,召出兩道薄薄的闢沙氣罩,籠在木先生、石先生身前。慕容春華卻驟然撥動算珠,一串琤瑽連響,魏夫人的沙臂便似被幾個大拳轟然震散。
魏夫人見狀,怒吼一聲,雙袖高舉,地上的流沙向天飛起,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塵沙之網。
慕容春華五根春蔥般的手指點住算盤上五顆算珠,忽然一齊撥動。天上風雲登時變色,似有一隻無形利爪拖行其中,將沙網撕出五道橫貫天空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