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月餘功夫,從顧運在江陽出事,自壞人手中逃脫一路到永城,她與二姐姐顧池春又得司桓肅相助脫離趙家,再入中州,司桓肅拿得皇上要求所尋之物,好像不過眨眼之間的事。
從溫山別莊回來,兩三日功夫,司桓肅派下人登門傳話,言不日將啟程回梧州,讓顧運提早準備,打點好行李。
司家人也都知道是顧孟慶託了司桓肅一句順道帶上顧運的,以是跟隨人家的時間走。庾老太太叫太太親自看著打點,一應東西都要準備妥當齊全,否則路上缺這少那的,一時去哪裡得來。
顧運實在多了很多東西,光是衣服這些,都不知道添了多少,都是庾老太太,大太太她們給的。
一件件都是給她做的,都要收起來帶上,一轉頭,還有溫山別莊上王妃送的那些補身藥材,和那六匹紗軟羅雪紗。
顧運拍了拍腦門,說:“我忘了,你來。”她指了指丫鬟,“挑四匹出來,給大姑娘和二姑娘那裡各送兩匹過去。”
丫鬟就是這些日子一直伺候她的,聞言,猶豫了片刻才小聲說:“可是不好?其實這軟羅雪紗並非延平王妃所送,而是司大人派人送來給姑娘的,那日不過怕叫人聽著不好,才囑咐我們說,就說是王妃送的。”
顧運呼了一口氣,捏著自己耳朵心煩地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那你給我裝好吧。”
丫鬟欸地應了一聲,連忙把軟羅雪紗全部裝箱子裡頭去。
出發的日子就定四月底。
臨著要出門的節骨眼,沒想到柳夫人又過來了,直接說要找顧運,連個樣子都不做。
顧運到底是晚輩,雖然人家急赤哼哼不顧其他,她還是去見了。因為腿上夾板還沒拆,坐的是楚暄送她的那個輪椅,丫鬟推著過去的。
柳夫人這次不比前兩次似的,裝得從容淡定,胸有成竹,一副眼高於頂的派頭。
顧運才一被丫鬟推進來,她都等不及一下,竟然直接站起來循著她過來,上來一把拉住她的手,帶著些急躁說:“姑娘可知道,咱們家大少爺準備幾時認祖歸宗麼?”
她竟已經稱司桓肅為大少爺,可見是急得很了。
顧運心說是你家的大少爺你倒來問我,我最近也同他生份得緊呢。
先前她還會敷衍敷衍兩句。
只是眼下,心裡本就憋著點什麼,不十分痛快,正經要修身養性呢,巴不得不聽司桓肅三個字還好,這人又提起來,讓她又想起他那日說自己用那樣的眼神看男人。
顧運現在是回想起來一次不高興一次,恨不得時光倒流,她一定要罵司桓肅個狗血淋頭。
故而現在看著柳夫人也不偽裝了。
扯著嘴角,先把自己手從人手裡抽了出來,臊眉搭眼瞥了她一眼,慢吞吞開口:“你們不是知道他現住什麼地方麼,怎的不過去問,到來問我,他一個當司指揮使的有什麼事,未必還會先告訴我?我不過與他略沾了點親,可不敢拿著雞毛當令箭,去人家跟前
兒充大爺。再說了,要論起親來,夫人你可是他的嬸嬸,你們家老爺可是他嫡嫡親的叔叔,什麼事不比我清楚。”
柳氏直想扇人嘴巴子,心裡罵誰不知你是他未過門的媳婦,不問你問誰,你這死丫頭跟我面前裝什麼裝,感情溜著老孃玩兒呢!
他們也實在是沒了其他法子,梅姨娘突然失蹤之後,他們再也沒收到過司桓肅的訊息,宗族那邊,幾個族老把歸宗的日子都算好了,前日又來問他們,和司桓肅那邊通好氣沒有。
原以為十拿九穩的事突然斷在這裡。
柳氏心裡再如何不忿,也不敢這會兒對顧運使臉子,只能扯著一張假笑的臉,吶吶說:“他那處宅子我早派人去了,誰知這幾日都不在家,壓根沒見到個人影,這是實在沒辦法,才來請教姑娘。”
顧運心裡煩不過,只想把人打發走,垂著眼皮:“夫人回去吧,我知道了,回頭幫你問一問。”
柳氏還不滿意,她原是想讓顧運把他們牽個線,直接讓他們見到司桓肅一面,誰知這丫頭最後只肯帶一句話。
還想再說,但顧運身邊的兩個丫鬟已經笑眯眯拉著她,半推半扯請她出去了。
可看這司家蠢得,還指望著司桓肅能認祖歸宗,這滿中州的人都看得明白就他們自己心裡沒數,司桓肅要真是個把宗族看得這般重,這麼遵崇三綱五常,他能在十二歲之齡,舉刀弒父麼?
那腦袋掛在脖頸上,從來也不用來思考正經事,倒只顧著吃喝享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