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快些吃罷,菜若放涼,便失了味德。”
聞言,顧知蘊只是僵僵勾唇,“如此好的菜品,升殿亦可奉為圭璧。我慣來不喜榮富之物,撤了罷。”
如蔥玉指擱下象牙筷,顧知蘊攏了攏衣裙,踱步移股坐到鏡前。
鏡中人消瘦,面色發黃,她已然分不清,這是自己的面容,還是因銅鏡所為。
又一年瀟瀟深秋。故人不知蹤跡,徒留諼草療心痗。
她將頭上金釵細合悉數卸下,執起木梳,目光仍舊呆滯望著銅鏡,手上百無聊賴用木梳扯著頭髮。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①”
他遲遲不肯相迎自己過門,這次,可是再無機會了。
宅院蕭索,參天之樹彷彿一雙又一雙利爪,將她死死桎梏。
於是那些恢胎曠蕩,九州八極便都成了可望不可即的念想。
志之所歸,終化為泡影。
“為何會是我呢?我本無意爭獲甚麼,世人強加與我之名頭,亦極力規避的……”
浩大的屋子,無人相應,燙淚灼燒眼眶,那雙含愁的眉眼,更加僝僽。
木梳深深陷進墨黑的髮間,之後,停留在半路,它彷彿陷入了無盡的深淵,久久沒有喘息的餘地。
故人不來了……猶記嫁娶前一日,她送出那封夜奔之書,薄如蟬翼的宣紙,似乎有千斤重,沉了深海,杳無音訊。
這些時候,她看了許多閒書,《井底引銀瓶》一詩中,“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將身輕許人!”寫得甚美,令人振聾發聵。
自此一身,也就如此了罷。
她倒是想過一死了之,可轉念之間,是兄長及幼侄。
北寧重農抑商,顧家日漸衰敗,她若是任性,想李聽芢一手遮天的權勢,加之勢在必得的性子,只怕往後顧家再無半分翻身的機會。
為了破敗不堪的顧家,她不得不嫁啊。
秋風掃起殘葉,北寧的天,就此變了。
軒轅燁俯身,將一片紅葉安於掌心,指腹刮過上面的紋理,嘴角勾出一抹慘淡的笑。
“時予,我總是優柔寡斷,推脫不前,想著先立業,想要風風光光將她迎娶回來。可到頭來,一場空。”
“惟其紛糅而將落兮,恨其失時而無當啊!③”
殘葉在掌心化作碎屑,軒轅燁紅著眼眶,寂寞的餘暉將他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