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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不好,班車開得慢,一個小時後,緩緩停在陸竽家門口。
“我先下了。拜拜。”
陸竽站起來跟車裡的小夥伴們揮了揮手,提著行李箱下車。她全程縮在車窗邊沒動,暈車症狀沒以往那麼嚴重,站在路邊彎腰乾嘔了兩下,沒吐出東西。
兩手推著行李箱進門,陸竽意外發現夏竹竟然提前下班了,站在院子裡跟人打電話,聲音聽起來很急切。
“對,現在要用車,你能騰出時間嗎?去一趟縣城……行,好,謝謝。我一會兒在門口等你。”
夏竹一手握著手機,轉過身就對上陸竽探究的眼神,她臉上焦急的神色來不及收斂,被陸竽收進眼底。
“竽竽回來了。”
夏竹滿腹心事,實在擠不出笑容,語氣顯得幾分僵硬。
沒等陸竽開口,夏竹就不再看她,穿過院子拾級而上,到屋裡拿了錢包和圍巾,一副要出門的架勢。
陸竽丟下行李箱,急匆匆地跑到她跟前,見到的就是她坐在椅子上數錢的畫面,她心裡一慌,聲音不自覺染上顫意:“媽,發生什麼事了?”
夏竹沒抬頭,數了一沓錢塞進包裡,柔聲交代她:“沒什麼事,你在家照顧好弟弟,晚飯在奶奶家吃。我可能回來比較晚,你拴好門,我叫你你再來開。”
陸竽有股強烈的不好的預感,追問:“是不是爸出什麼事了?”
夏竹眼眶一紅,別過臉揉了下眼角,抓住她的胳膊,搖了搖頭:“你別問了。”
院子裡傳來一陣紊亂的腳步聲,夏竹出去,見來人是劉春秀,抬手捏了捏眉心,仍舊愁眉不展:“你在家看著兩個孩子,我先去看看是什麼情況,應該沒那麼嚴重……國銘不會的……我相信他不會的。”
說到最後她有些語無倫次,到底是沒經過大風大浪,遇到一丁點事就慌了手腳。偏偏這種事不好找人出主意,不管是真是假,傳出去名聲都不好聽。讓嘴碎的人聽了去,流言傳著傳著,假的都能變成真的。
劉春秀比她還慌,急得要哭,一個勁兒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
陸竽看了看年邁的奶奶,又看了看六神無主的媽媽,心裡頭亂糟糟的,落不到實處:“奶奶,是不是我爸他出事了?”
劉春秀說:“你爸讓警察給抓了,在縣城派出所……”
“媽!”夏竹想攔都攔不住,一著急沒控制好情緒,語氣裡帶了責怪的意思,“你跟孩子說這些幹什麼?影響她學習。”
她轉頭對陸竽說:“沒事,你別擔心,我這就過去。”
陸竽一臉震驚錯愕,愣了足足半分鐘,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
這時候門口停了輛銀灰色麵包車,車窗落下,駕駛座上的中年男人探了探腦袋,按了兩聲喇叭提醒。
“我走了。”
夏竹抹了一把臉,腳步匆忙地出去。
這個時間已經沒有鄉下通往縣城的班車,她包了利民超市老闆的一輛麵包車,麻煩他跑一趟。
夏竹一手拉開後座的車門,心慌意亂下,上車時沒注意腳下絆了一跤,膝蓋磕到了車門,疼得鑽心。
剛坐穩,一個身影鑽進來,坐在她邊上,緊接著,冰涼的手被緊緊握住。
“我陪你去。”陸竽兩隻手包裹住她放在膝蓋上的手,語氣堅定地說。
夏竹抿著唇,沒趕她下去,重重地點了下頭。
車子穩穩啟動,司機升上了車窗,駛出一段路程後,他從後視鏡裡瞄了眼依偎在一起神色凝重的母女倆。
夏竹平時總在他開的超市裡買東西,陸國銘也在他那裡打過牌,他對這家人還算熟稔,寒暄了句:“這麼著急去縣城裡,是家裡有人生病了?”
鄉下醫療條件有限,凡是嚴重點的病症都得到縣城醫院診治,見她神色惶惶,他下意識以為是這方面的事情。
夏竹本不打算對外人說,心裡也深知瞞他不住,進了縣城還得指望他把車開到派出所,斟酌片刻,含糊道:“老陸出了點事,人在派出所裡,當中可能有什麼誤會。”
一聽“派出所”三個字,司機愣了一下,不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