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完開啟《離騷》,仔細翻了幾頁,看這輕薄的紙張是如何容納下更多文字的,又看了看這冊書上的秦楚雙語。期間,他的動作顫顫巍巍,總讓人懷疑他握不穩這書。
最後,楚王完將書冊合上,對黃歇感嘆道:“每當聽到秦國君臣鬧出的動靜,寡人都覺得,寡人果然是個暮氣沉沉的老人了。”
他在風風雨雨中,走過了將近五十年的光景,自認雖時運不濟,但在這戰國亂世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然而,近年來,楚王完時常產生自己即將被時代拋棄之感。
年輕時,他與他的阿父被秦王稷壓著打,年老後,他又被初生牛犢一般的秦王政壓著打。
從前楚王完還能看清自己究竟敗在何處,如今,他卻連自己究竟敗在何處,也要看不清了。
這也讓病中的楚王完心中愈發苦悶。
黃歇聽著楚王完的話,長長嘆了口氣。
楚王完說覺得自己是個暮氣沉沉的老人,黃歇又何嘗不是如此?
縱觀他們的一生,似乎一直在順應時勢,隨波逐流。
在小事方面,他們猶可自行做主,然而,他們卻改變不了自身的命運,也逆轉不了大勢。
黃歇說不出寬慰的話語,他知道,楚王完也不需要那些好聽但不實用的話,最終,君臣二人唯有相顧而嘆。
……
當姚賈抵達魏都大梁後,遇到了一件令他哭笑不得的事——魏王增竟藉故避了出去。
待魏王增派人“賄賂”完姚賈身邊的屬官,得知了姚賈與齊、趙議事的一些細節後,他心中有了底,才終於出現在了姚賈面前。
姚賈等人在外出使之時,不免會有別國來打探訊息。
他明白六國國君的某些隱秘的心思——有些事,由秦國官方明著告訴他們,他們未必會信。自己花錢打探來的訊息,總是顯得更加可信一些。
姚賈並沒有禁止下屬收取他國的“賄賂”,進而透露某些情報。只是,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他提前便給手下的人定了一條線,不可逾越。收取了別國的“賄賂”,事後要上報,在秦王跟前過了明路,收來的東西,他們便可以自己留著了。
姚賈與魏王增接觸了幾次,對魏王增的脾性也算是有了一定的瞭解。
魏王增既不像齊王建那般盲目親秦附秦,也不像趙王偃那般好鼓動。
他對秦國有著極重的警戒心,又有些膽怯。
因而,在面對姚賈這個秦國使臣之時,他便像是面對洪水猛獸一般。
在摸準了魏王增的脈門口後,姚賈便特意將談話的“主導權”交給了魏王增。
明面上,是魏王增在決定秦魏之間談話的走向,實際上,魏王增所得到的資訊,以及他本人的種種思量,都被姚賈不著痕跡地引導著。
對待不同的人,就要採取不同的方式,這一點,還是姚賈從綱成君蔡澤身上學來的。
在姚賈一方的有心算計之下,秦魏之間的溝通,倒也算是愉快。
魏王增以比齊、趙二國低的價格換取了秦國的紙張、書籍等物,自以為掌握了談判的主導權,為魏國爭取到了利益,魏王增心中頗為自得。
姚賈達到了目的,自然也十分滿意。
這開年禮物互贈下來,六國紛紛說起了秦國的好話。要知道,從前他們對秦國的種種蠻橫做派可是敢怒而不敢言的。如今,他們倒真有了幾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意思。
遠在長安的李令月聽說了秦國與六國的互動往來,對身邊人感嘆道:“都道兵戈刀刃可怕,殊不知這糖衣炮彈更為可怕,無形中便可化解人的戒心,腐蝕人的鬥志。”
嬴政君臣狠狠坑了六國一把,還讓六國君臣爭相給秦國送錢,端的是好手段。
對嘛,這樣多好,既得了實惠,又得了名聲,還讓李令月多出了些許積分。
不過,興許是因為秦國製造出來的這些東西目前主要在六國權貴手中打轉的緣故,李令月得到的積分並不多。
李令月估摸著,得等到紙張等物增大產量,在民間流傳開來,她才能好生斬獲一批積分。
“不行,我得寫信提醒一下阿政,別光想著薅六國國君與貴族的羊毛。等時機成熟了,還是得勸他們把造紙廠建到六國去。若要負擔六國之地的書籍,只靠我手底下這麼一個印刷廠肯定是不成的。他們秦國君臣自己也得想法子擴大印刷廠的規模……”
還有,從六國之地賺來了錢財,一些基礎設施的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