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對這名青衣小廝印象極深。
畢竟,如今的武大家大業大,攤子極廣,大局上全都由他與武大倆人商量著拿主意,可細節上事情他倆精力有限,就愛莫能助了,只能挑選辦事機靈的下人去做。
而這名青衣小廝在上次武松與魯智深鬥法時表現不錯,西門慶不由高看了他一眼。
當然,西門慶並未委以重任,緊要的位置只用陽穀縣的熟人,這是武大定下的規矩,誰都不能破,但西門慶還是注意到了這名青衣小廝,把他仍在酒樓當一樓大廳頂頭小廝(大概等於後世的大堂經理?)用,準備磨練一下,如果確定可以信得過,日後便逐漸重用他。
然而,西門慶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碰到他!
此時的他雖然依舊是一身小廝打扮,但氣質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他手持一把鋒利的小刀,面上帶著邪異的微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調侃道:“西門大官人,你好啊。”
西門慶的臉色十分難堪,一字一字沉聲道:“你是誰!?”
小廝一聳肩,很無所謂的說道:“小人丁卯,是一名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西門慶兩眼一縮。
越是這種有恃無恐,卻自稱不值一提的傢伙,就越是危險,這是常識。
“你想做什麼?”西門慶長吸了一口氣,儘量平靜的問道。
丁卯笑了笑,將鋒利的小刀在秀紅俊俏的小臉上比劃了幾下,砸吧砸吧小嘴兒,說:“小人有一事相求,怕大官人不答應,特意請了秀紅姑娘前來相助,不知大官人以為如何?”
秀紅方才見西門慶進屋,在那一瞬間曾經燃起希望,淚眼婆娑,可是她以前在青樓見慣了形形色色的三教九流,最近擔任釀酒坊大掌櫃後更是見識了許多所謂的達官貴人,深知這一切沒那麼簡單,反而因為自己牽連了西門慶,不由低下頭,滿臉愧疚,滿心悽悽。
此時聞得丁卯以此相要挾,秀紅心知他們要做的事絕不會是什麼好事,便劇烈的掙扎起來,拼命的搖頭,希望西門慶不要答應。
這麼簡單的道理,西門慶怎麼可能不懂,可如今秀紅被俘,他頓時陷入了兩難。
丁卯並不會給他猶豫的機會,他直接拿著小刀擱在秀紅臉上,並把自己的臭嘴湊了上去,對著秀紅的耳垂吹了口氣,壞笑道:“美人兒,你竟如此著急?莫非是想哥哥來疼愛你?”
秀紅覺得自己脖頸間瞬間起了一片雞皮疙瘩,臉色悠的變得慘白,喏喏不敢再動。
西門慶臉色鐵青,怒吼道:“夠了!”
丁卯站起身來,晃了晃腦袋,一撇嘴,嗤笑道:“還不夠啊,西門大官人,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如若你敢說一個‘不’字,今晚,我一定要好好招待秀紅美人兒的。哦,對了,如果我自己不是秀紅姑娘的對手,我的兄弟們定然會輪番上陣,助我一臂之力!”
西門慶感覺自己的頭皮都要炸了,嘶吼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丁卯拿手裡的小刀削著指甲,吹了口氣,淡淡說道:“我想請西門大官人帶我進武家後院。”
這話兒說的,很稀鬆平常,似乎只是一件不值一曬的小事,但西門慶聽到這句話卻沉默了。
武大並不在家,丁卯卻要進武家後院,其意圖已經昭然若揭,他是要綁架潘金蓮!
換言之,他的目標一直都是武大,他要用潘金蓮來威脅武大!
金蓮本就是武大的軟肋,而且她現在又懷有身孕,一旦落入歹人手中,恐怕依武大的性子只能束手就擒!
西門慶尚未答話,被麻布堵住了嘴的秀紅聞言卻瘋狂的掙扎了起來。
她狀若瘋癲,對近在咫尺的丁卯以及明晃晃的鋒利小刀視而不見,她要阻止西門慶!
丁卯面色微冷,把手裡的小刀遞了過去,威脅道:“老實點,不然我就刮花你的……額!?”
他話還沒說完,便發現秀紅居然自己就撞向了匕首!
丁卯趕緊把匕首挪到身後,同時一把拉住了秀紅。
秀紅如此剛烈,她居然寧死也不願金蓮被抓?這是丁卯沒有想到的。
西門慶看到這裡,卻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他是懂秀紅的,或者說,他一直都明白秀紅為何會一直逃避他的追求。
是的,他一直都懂。
因為,秀紅喜歡的是武大。
當初武大替秀紅從怡翠樓贖身,又幫她解除了賤籍,甚至又讓她做了釀酒坊大掌櫃,武大的確不圖她什麼,他只是想著給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