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說。
江稚梧聞言立刻縮著脖子搖搖頭,不敢妄進。
晏淮松朝裡頭遞眼色,獨自坐著的樂伎得了示意,款款挪到門前道:“哪裡來的俊俏姑娘,這眼淚汪汪的,有人欺負你?來跟七姐說,姐聽聽,說不定能幫上一二。”
自稱是七姐的樂伎熱絡攀上她的胳膊,不容拒絕地拉著她進了屋。
——
屋中酒肉氣濃重,江稚梧眉心微蹙,壓著胸口反胃找了處難得的乾淨地兒坐下。
七姐給她倒了杯茶水,她接過抿了一口,這才緩緩開口:
“小女姓江名小五,家母早亡,爹爹在陶州做知縣,年前也過了身,喪報一發,沉郎表哥便來了信,讓我到京城去投奔他,他會娶我,報答當年我爹資助他的恩情。”
“小女變賣了家產,又獨自趕了半年的路,一路輾轉三日前才到京城來,可到了才知道,表哥早就有了妻子,還有三四個通房,他信上說是娶我,其實只是納妾。”
“可我也是正經官宦人家養出來的嫡女,表哥只是商戶,我嫁與他已是低嫁,怎麼能再自降身份去做妾。”
言到這裡,江稚梧掏出籍契,給屋內人傳閱了一番,自證出身不錯的同時,悄然打量屋內三人的反應,見他們都正津津聽著,不免心中得意,這種妻妾紛爭的例子,她從前在秦青夢處沒少聽,拿來編故事也活靈活現,清了清嗓子,稍大聲又委屈地繼續道:
“況且我若是去做妾,上頭有個正頭娘子,下面有受寵通房,我不上不下的卡在當中,日子不就只剩數不盡的憋屈。那日子,我光是想想也難受,隔天就提出要帶著盤纏回陶州老家去。”
“可表哥的娘子潑辣霸道,說走可以,但是帶來的盤纏不能再帶走,幾個通房幫腔說我光有顏色沒有本事,帶著這多盤纏在路上肯定要被賊人劫去,放在大奶奶那兒保管才好,她們扣著我的東西,我便與她們鬧了好大的一場,今兒表哥才帶著我來逛街散心,到酒樓單獨吃點好的先為我接風。”
“不料,酒樓人多,走散了,這才遇著公子……”
言畢,她肩膀聳動,又悽悽哭了兩道。
七姐幫她撫著後背順氣,率先關切道:“江妹妹,我聽明白了,你這是投奔表親反被人騙了家財,搞不好,連人也要賠進去。”
江稚梧當即捉住她的手,“姐姐知我。我現在是想回去但不認識路,不想回去可又身無分文,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七姐拍拍江稚梧的手背,“你這表哥是做什麼生意的?京城裡有頭有臉的生意人,姐姐不敢說全都認識,也知道大半,至少幫你先找到回去的路。”
她笑著看向晏淮松,為他搭臺:“咱們這位老爺也是個手眼通天的厲害人物,你且把心放肚子裡。”
晏淮松也對江稚梧所說的遭遇頗為感慨,表態會盡力幫忙。
江稚梧又抹了抹眼淚,搖搖頭,“小女這都是破落糟心事兒,公子能聽小女說這一段,小女已經覺得心裡好受多了,怎麼好意思再麻煩公子,還是算了,好與壞,都是小女的命。”
她對晏淮松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眼波流轉間,噙了一汪將落未落的淚水,實在惹人憐。
她看過小冊,知道晏淮松是個高不成低不就的,一面偏好和軟弱沒脾氣的人做友,一面又憤憤不平於自己尷尬的處境,她便拼命的矯揉作態,既做足了嬌軟模樣,又把自己的遭遇同他拉做一處。
果然,晏淮松當即起升起愛護之心,聲音甚至有隱隱的火氣:“什麼命不命的,你要真去做了妾,被跋扈主母和驕橫通房夾在當中,那才是毀了這輩子。我這倒有個法子,能解姑娘的危機,不知道姑娘可想聽聽看?”
江稚梧頃刻抬眼:“什麼法子?”
晏淮松沉聲:“你可知道,我是誰?”
江稚梧目光懵懂,訥訥搖頭。
“江姑娘走運,咱們老爺,正是當今淮王殿下。”
小廝適時嘚瑟道。
“況且這陶州,似乎就在東淮地界內?”
樂伎七姐也極有眼色道。
晏淮松得意點頭,他雖不記得上任陶州知縣的名字,但看過籍契便對江稚梧信了七八分,清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