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雅茉莉香。
帳內光線昏暗,他的妻安靜躺在裡側,朦朧可見一道婀娜的影兒,呼吸有意放得很輕。
想到這幾日她的勞累,裴瑕掀被躺下。
帳中一時安靜下來,只聽得屋外雨聲如注,敲打著窗欞。
沈玉嬌靜靜躺著,等了又等,見身側男人遲遲未有動靜,不禁疑惑。
他這是準備歇下了?
可他明日就要奔赴長安,隨大軍出征,這可是他們最後一夜同床共枕,他怎麼就歇下了?
她皺著眉正納悶,帳裡響起男人平淡嗓音:“不困?”
沈玉嬌眼皮微動,輕聲道:“大抵午後小憩了一會兒,現下沒多少睡意。”
裴瑕:“嗯。”
沈玉嬌:“……”
默了片刻,她偏過臉:“郎君困了麼?”
身側之人靜了靜,也偏過頭:“還好。”
雖是一片昏暗,誰也看不清對方的神情,但沈玉嬌還是感受到男人落向自己的目光,如有實質,無端叫她心頭緊張起來。
這還是頭一回,倆人同床共枕,卻不做那事,只是這樣躺著。
她莫名有些不大適應,正想著要不要主動透點意思,身側男人平靜開口:“我已交代楊驛使,以後嶺南那邊來信,直接送往妙安堂。你若有書信要寄,提前備好,待他送信時,可一併寄了。”
自去年全家發往嶺南,每隔一月,沈玉嬌都能收到裴瑕帶回的家書。
每每看到信尾那句“皆安,勿念,萬萬珍重”,她也一陣安穩。
對於裴瑕,她無疑是感激的。若不是他,父兄或許早已病死在囚車裡,嫂嫂徐氏也不一定能平安誕下小侄兒,至於母親李氏和小侄女阿瑜,一老一幼能無病無災一路抵達嶺南,也都是託了裴瑕的打點。
明日他就要遠行平叛,卻還能記得她每月的家書。
沈玉嬌心尖一暖,語氣也不禁隨之輕柔:“多謝郎君。”
裴瑕道:“你我夫妻,不必言謝。”
沈玉嬌輕輕嗯了聲,忽而又道:“郎君在外,我若想給你寄信,也找楊驛使嗎?”
“我隨大軍一路南下,每日行程難定,待我安定下來,自會往府中寄信。”
稍頓,他道:“你若有言相托,託人送回府中,交給管家,他會隨家中信件一同寄去軍中。”
沈玉嬌想想也是,應道:“我知道了。”
話音落下,帳中又靜了下來。
良久,還是玉嬌開了口:“今日我去母親院裡,母親從長安請了位周女醫來。”
身側有細細衣料摩擦聲,男人低問:“母親病了?”
“母親無恙,女醫是尋給我的。”
“你何處不適?”
“……”
沈玉嬌抿了抿唇,大抵想到即將分離,也湧上一陣悵然不捨,衾被下的嬌軀朝他那邊湊了些:“周女醫最擅調理婦人身子,助人懷嗣。”
她湊得近,髮間頰邊的茉莉甜香也愈發馥郁,直往鼻尖湧來,又似絲線幽幽勾纏心尖。
“郎君可想知道,周女醫都說了些什麼?”沈玉嬌細聲道。
身側那陣馥郁熱意若即若離,裴瑕喉頭滾動,嗓音也沉了幾分:“她說了什麼?”
見他接話,玉嬌湊得更近,手臂貼上男人的肩膀:“她說天地有開闔,陰陽有施化,人法陰陽隨四時[1]……”
不等她將周女醫那些文縐縐的理論說完,腰間便搭上一隻大掌。
忽然的觸碰,叫沈玉嬌聲音微顫:“郎…郎君?”
那隻大掌卻攬得更緊,男人頭顱低下,熱息拂過她的額頭:“還累麼?”
沈玉嬌微愣:“嗯?”
“昨夜不是累得都不想洗沐……”
提起昨夜,沈玉嬌臉頰發燙,低嗔道:“哪有不想洗沐,只是想…歇會兒再洗。”
哪知道他卻直接將她抱起,放進浴桶之中。
雖然知道他是怕她著涼,但燈燭明亮,被他抱著,仍是叫她羞憤不已。
“那今日,可有好些?”
他雖問著,但玉嬌明顯感覺到他掌心源源不斷的熱意,燙得驚人。
“好…好些了。”她闔著眼,身子又往他懷裡更靠了些,嗅到男人裡衣薰染的華貴檀香氣息,嗓音不禁更軟幾分:“郎君明日就要遠行,下次再見到郎君,還不知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