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賬東
,是死了不成?”
鞭子還未甩出,手腕便被扼住。
典獄長一怔,回過臉便對上一雙清冷如冰黑眸。
那一眼涼沁沁,直教人背脊都發顫,牢頭戰戰兢兢:“裴…裴相公?”
“出去。”
裴瑕甩開手,又從袖中掏出塊潔淨帕子,慢條斯理擦著清瘦長指。
典獄長見狀,半點不敢耽擱:“是…是,卑職出去。”
水牢裡很快又恢復開始靜謐,一灘死水般。
裴瑕手持聖旨,朝前走了步,居高臨下地凝視著水裡男人:“謝無陵。”
聲線疏冷,不疾不徐:“新帝即位,大赦天下,你也在赦免之列。待我宣完道旨,你也可以出去了。”
良久,水中之人才後知後覺般有了反應。
水聲淅瀝,鐵鎖嘩啦,謝無陵緩緩抬起頭。
隨著動作,勒在腕間麻繩似乎收得更緊,深陷入血肉裡,周遭面板激起一片緋紅。
卻不覺痛般,撩起眼皮,看向燈火亮處男人。
紫袍金帶,面如冠玉,當真是芝蘭玉樹,清貴無雙。
“紫袍……”
謝無陵扯了下唇角,蒼消瘦臉龐露出懶散笑意:“又升官了啊。”
一笑,那種熟悉反感霎時湧上心頭。
裴瑕眉心輕折,語氣冷淡:“會兒還笑出來,看來你骨頭比我想象還要硬。”
謝無陵懶洋洋仰著腦袋,渾痠疼麻痺得厲害,嘴角弧度卻咧得更大:“那必須啊。”
“我人沒什長處,是命硬。”
笑道:“不信咱比一比,我定比你活得長。”
裴瑕道:“我若想殺你,隨時都可以。”
“那你殺唄。”
謝無陵斜著眼,滿不在乎:“那日在皇宮裡,又不是沒給你機會。”
“我說過,我應了玉娘,留你一命。”
裴瑕面無表情,道:“我不會對她食言。”
謝無陵聽提起沈玉嬌,狹眸中似有星光輕閃,不過轉瞬,那份柔意斂起,仍是那副懶散恣意模樣,直直看向裴瑕:“底是不想對她食言,還是怕殺了我,她會惦記我一輩子?”
裴瑕眸色驟暗。
謝無陵見狀,笑得更暢快了:“都是男人,誰還不知道誰啊?”
反正換做是,定也不會殺了裴瑕。
畢竟死者為大,活人再怎比,終是越不過那死了。
裴瑕也不欲與爭辯些,拿出黃帛聖旨,不帶情緒地宣了。
末了,攏起聖旨,望向被流放北地謝無陵:“日後,你與我們不相欠,再無瓜葛。”
“我們”落在謝無陵耳中無比刺耳,忍不住譏諷:“我與嬌嬌糾葛,與你有何干系?”
裴瑕長指攏了攏。
霎時間有些後悔沒留下典獄長那根鞭子,抽爛謝無陵張不知死活破嘴。
“我耐心有限。”
裴瑕冷淡視之:“日後你有多遠滾多遠,再踏入長安一步,我必親手殺你。”
“嘖。”
謝無陵上揚眼尾挑了挑:“可惜水牢裡水太濁,不然你真該照一照你如今模樣。如切如琢河東君子,私下裡竟是醜陋妒夫,若是被嬌嬌瞧見你嘴臉,你說她可還會敬你、愛你?”
裴瑕下頜不覺繃緊,再次垂眸,冷笑:“說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模樣吧。”
語畢,也不再與廢,緋紫袍袖輕拂,轉便離了陰暗腐臭水牢。
水牢正上,是一口以鐵網交錯封上天井。
若是下雨,雨水正好落在池中,省了換水氣。至於犯人會不會淋雨染病——
都進水牢泡著了,哪還在乎些。
當獄卒窸窸窣窣過來幫謝無陵解開繩索時,謝無陵仰起頭,望著天井之外那輪月。
皎潔亮,周圍淡淡暈開一圈青色朦朧月華。
怔怔望著那被鐵網攔成一塊塊月亮,皸裂薄唇輕動:“我不會放棄。”
不會。
絕對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