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下頜,絲毫不怵地回望過去。
兩人皆未言語,然而空氣都好似被這份死一般的寂靜給凍住,還嘶嘶冒著一陣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寒意。
沈玉嬌真有些受不了。
每次都這樣。
只要他倆一對上,就如烏眼雞般劍拔弩張,鬥個不停。
若非裴漪在此,她真想發通脾氣,叫他們別再吵了。
深深吐了一口氣,她道,“無須你們作陪,我自己進去便是。”
她掙了掙手指,卻未掙脫,裴瑕握得很緊。
隔紗對上她看來的視線,他抿了抿薄唇,道:“我隨你去。”
沈玉嬌:“……”
罷了。
她垂下眸,默許裴瑕牽著她往裡去。
裴漪見狀,連忙跟上。
謝無陵也毫不見外地跟著,嘴裡還自顧自道:“那天多虧了李阿兄帶我回渭南府城,不但好醫好藥給我治著,還好飯好菜給我吃著,如今背上那袖箭已取了出來,傷藥每日也都敷用著,臥床養了這幾日,已經好了不少了。我這年輕力壯的,相信再養個七八日,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
沈玉嬌明白,他知道她想問不能問,便這般說出來,讓她放心。
裴漪卻不知這其中內情,聽到謝無陵這話,好奇搭腔:“謝郎君,你還受了傷?”
有人搭腔,倒叫謝無陵少了些尷尬,於是順著這問,又將這些時日都做了什麼,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 表面看上去是與裴漪聊,實則字字句句,全說給沈玉嬌聽。
知曉他近況都好,沈玉嬌默默鬆口氣。
待見到阿念她們那群小娘子,緊繃的心絃更是鬆開,忙上前與她們噓寒問暖。
得知是裴瑕叫她們進長安,沈玉嬌下意識朝看身側男人投去一眼。
他肅然靜立,面色清冷,瞧不出任何情緒。
又問了幾句話,確定她們並未遇到任何刁難,且作為人證,京兆府會安排她們吃住,沈玉嬌這才安心離去。
直到她與裴漪先後上了馬車,謝無陵仍站在一旁,目光追隨著,直到被車簾隔絕。
從始至終,她都未能與他正式說上一句話。
沈玉嬌坐在車裡心下悶悶,裴漪渾然不知,只頗為不解地呢喃:“不是說六兄與謝郎君是好友麼?我怎麼瞧著他對謝郎君怪不客氣的……難道這是他們私下相處的方式?()”
沈玉嬌想到這事就有些煩悶,也不知如何解釋,便模稜兩可嗯?()_[(()”了聲。
見馬車半天不動,她朝外問了句:“如何還不走?”
車外武婢答道:“郎君與那位謝郎君似有些事要談,還未回來,娘子稍安勿躁。”
沈玉嬌微詫:“他們倆……談事?”
到底沒忍住掀開了車簾往外瞧,然而車邊除了裴府侍衛,並未見到那兩個男人的身影。
“他們人呢?”她在車窗問。
侍衛低著頭:“郎君與謝郎君去前頭偏巷了。”
沈玉嬌從車窗探出半個腦袋,果見斜對面有個巷口。
想到方才那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她心下惴惴,他們倆一見面就嗆聲,能談什麼談這麼久?若是一言不合,打起來怎麼辦?
落日西斜,餘霞成綺。
堆著雜物的偏巷裡,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相對而立,手掌都用力揪著對方的衣襟,不分伯仲的俊美臉龐上,卻是同出一轍的陰沉。
“謝無陵,我再警告你最後一次,玉娘是我髮妻,你若還知曉廉恥,日後莫要再來糾纏,否則……”
裴瑕狹長的鳳眸掠過一抹冷意,嗓音低沉:“別怪我不念恩情。”
“不念恩情?怎麼,你要把我趕出長安,還是把我殺了?”
謝無陵嘴角一咧:“好啊,來啊,難道我怕你不成?何況我本來就沒讓你記著我的恩,無論是救嬌嬌,還是救孩子,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從不想著要什麼回報。他們母子一個是我媳婦,一個是我心裡認下的兒子,為人夫、為人父,我護著他們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和你裴守真有什麼關係?倒是你別自作多情,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裴家的恩情有多稀罕!我呸!”
“謝、無、陵!”
揪著他衣領的長指陡然更緊,冷白手背的青筋也因慍惱而凸起,裴瑕盯著眼前這個毫不知恥的潑皮無賴,咬牙:“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哈,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