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個
() 俊秀郎君,如何嘴巴這麼碎!且滿口對自家郎君的詆譭之言,著實是可惡至極!
但看他抱孩子的那股疼愛勁兒,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是孩子的親爹……
喬嬤嬤眉頭不禁擰起,這個謝郎君與自家娘子到底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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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房內,雕花窗欞開啟兩扇,晚風稍稍吹淡了幾l分血腥羶氣。
裴瑕在次間與林大夫、林小手及陳婆子道謝後,吩咐白蘋給放賞,另吩咐冬絮去客房給李家人報信。
待到安排妥當,裡間的秋露帶著幾l個小丫鬟出來,施施然給裴瑕行禮:“郎君,已經給娘子清理妥當了。”
裴瑕朝秋露略一頷首:“你送林大夫與林娘子去客房。”
說罷,他掀簾走進裡間。
夏螢正拿著火摺子,往香爐裡點著安神凝氣的梅花香,見著主家郎君進來,忙要行禮。
“不必,你忙你的。”
裴瑕抬手止住,腳步也放輕,緩緩走向床邊。
架子床已換了一套簇新的床單被褥,連帶著幔帳也換了套秋香色折枝海棠花樣。半邊帷帳輕紗逶逶輕垂,床邊略顯昏暗的光線裡,換上一身整潔寢衣的沈玉嬌靜靜躺在床上,面色蒼白,雙眸緊闔,大抵徹底脫了氣力,她睡得很沉,沉得仿若……沒了呼吸。
為這所想,裴瑕心頭猛沉,朝她鼻下探去。
直到那陣虛弱輕柔的氣息撲在指尖,那彷彿沉進陰寒冰淵的心臟才緩緩浮起,然而卻還殘留著幾l分驚魂未定的恐慌與焦灼。
差一點,差一點他的妻便不復存在。
他甚至不敢去想,若不是謝無陵攔著,若玉娘真的喝下那碗催產藥,不幸大出血了,那他此刻……該當如何?
不敢想,也無法想。
光是想,胸口就悶窒得難受,好似有一雙冷冰冰的手毫不留情地撕扯著他的心,苦澀的痛意伴隨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痛到他指尖都不住顫抖著。
也是在今日,他方發現,原來玉娘不知不覺中已經進了他的心。
不再僅是“妻子”這麼個角色,而是與他骨血相融,再無法分割般的存在。
這便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裡所說的那個“情”麼。
他對玉娘……動情了。
長指不由撫上床榻女子的臉,從她婉麗的眉眼往下,一點點遊移到挺巧的鼻尖、飽滿的唇瓣、小巧的下頜、修長的脖頸……最後停在她心口的位置。
隔著一層春日薄被,依稀能感受到她心臟的跳動。
她在他的心裡,那她的心呢?
住著誰了。
是他,還是……外頭那個謝無陵。
裴瑕沉默著,冷白如玉的臉龐再不見平素的清冷,狹長的眼眸眯起,漆黑瞳孔的深處是掩不住的暗流翻湧。
良久,他俯身,溫熱的薄唇緩緩印上沈玉嬌的唇角,嗓音輕緩而喑啞:“夫妻一體,休慼與共。玉娘,這世間,你與我才是最般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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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嬌覺得她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她不知走到何處,只知眼前一片漆黑,腳下又沉又重,每走一步都耗盡她許多力量,她想要停在原地,可身後一堆魑魅魍魎追趕著,要去抓她的腳踝。
她只得撐著力氣繼續朝前走,也不知在這片冰冷黑暗中走了多久,眼前白光閃過,而後出現了兩條路。
她看向左邊,只見路口站了個芝蘭玉樹的青袍男人,春風和煦般望著她:“玉娘,到夫君這來。”
再看右邊,站了個氣勢凌然的紅袍男人,笑容恣意朝她揮手:“嬌嬌,快過來。”
沈玉嬌站在原地很恍惚,這時,一聲嬰啼響起。
她抬起眼,便見青袍男人懷裡多了個孩子,他黑眸幽深望著她:“玉娘,你連孩子也不要了?”
“呸,裴守真你不要臉!”那紅袍男人罵道,忽然懷裡也變出個孩子,哼道:“不就是孩子麼,誰沒有似的?”
還沒等沈玉嬌回過神,又見他一揮手,身後變出七八九十一大群孩子,滿臉得意道:“這是謝天,這是謝地,這是謝金剛,這是謝觀音……”
宛若可汗大點兵,無數個孩子蹦了出來,紅袍男人下頜一抬:“孩兒們,快去找你們阿孃!”
霎時間一群孩子就呼啦啦朝她跑了過來:“阿孃,阿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