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逃去了哪裡,現下是否還活著。
倘若活著,為何不回到皇宮認親?
還是他心裡有其他打算?
裴瑕也無從求證,與順平帝寒暄一陣,並表示一年內無意入仕,只想多陪家中親人。
而今天下太平,還算繁榮昌盛,順平帝也不強求,只道:“朕留著你忠國公的爵位,待你何時想入仕,為百姓謀福祉,進宮與朕說一聲便是,朕必定許你高官厚祿。”
順平帝或許不是多精明的皇帝,但做箇中庸守成之君,也足夠了。
回永寧坊裴府的馬車上,棣哥兒問裴瑕:“爹爹,您接下來有何打算?”
這小大人般的嚴肅詢問,讓裴瑕恍惚了一瞬。
再看身側的兒子,已不是他當年離家時那般小,而今九歲,也已長成個半大小少年。
“我打算回聞喜一趟。”
裴瑕看向棣哥兒:“你可要隨我一同回去?”
棣哥兒抿著小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孩兒想陪爹爹,但是……也想與阿孃待在一塊兒。”
稍頓,他道:“這幾年,謝伯父待我也很好。”
像是另一個爹爹般。他在心裡默默補充。
裴瑕也理解孩子。
畢竟他在外多年,孩子一直跟在沈玉嬌身邊,自然更與母親親近。
“好,你想跟著你阿孃,那便多陪陪她。”
裴瑕溫聲道:“我回聞喜住段時日,待到日後,再回家來。”
棣哥兒眨眨眼:“家?”
孩子天真的疑惑,叫裴瑕喉間發澀
:“永寧坊的家,不記得了麼?”
棣哥兒:“記得。”
裴瑕:“雖說你阿孃她……她不在那住了,但那一直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
棣哥兒又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問裴瑕:“爹爹,你還會娶妻嗎?”
裴瑕微怔,眉心輕折:“為何這樣問?”
棣哥兒抿抿唇:“阿孃已經嫁給謝伯父了……”
他想要阿孃開心、想要謝伯父開心,也想要爹爹開心。
他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人難受。
若是爹爹能尋位新夫人,就不用孤單一人了。
哪知一陣長久的沉默過後,光線昏暗的車廂裡響起一道清潤而堅定的聲音:“不會。”
“我不會再娶妻。”
棣哥兒錯愕:“為什麼?”
裴瑕:“什麼為什麼?”
棣哥兒揪了揪手指,嘴裡嘟噥:“先前你不在了,我問阿孃,會不會改嫁……”
裴瑕:“然後呢?”
棣哥兒:“阿孃說她沒法給我回答,須得想想。”
這一想,便是二年。
也給出了她的答案,她會。
裴瑕從孩子的隻言片語中也猜到當年的情況。
他舌根發苦,緩了兩口氣,才低語道:“不一樣的。”
棣哥兒:“啊?”
“你阿孃的處境與我不同,她……”
她本就更心悅謝無陵。
“你謝伯父是個良人,也是個比爹爹更稱職的夫君。”
“是爹爹對不住你阿孃,過去沒能當個好夫君,叫她受了諸多委屈。但你阿孃一直是個好妻子、好母親,能與她結為夫妻,是我此生之幸。”
裴瑕道:“從過去到將來,我的妻子,也只會是她,旁人不可替。”
棣哥兒聞言還是迷迷糊糊,並不明白。
“你年紀還小,待你長大些,遇到那個叫你心動的小娘子,便會明白了。”
裴瑕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嗓音沉緩而悠遠:“若是遇見了,千萬要主動牽住她的手,還要大膽告訴她,你心悅她。”
心悅,很心悅。
想與她永結同心,白首到老,子孫滿堂。
若是十年前的裴守真知曉這個道理,是否不會像如今這般。
“學你謝伯父那般,莫要學我。”
別與他一樣錯過。
徒留一生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