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對王氏有怨、有恨,但對裴瑕卻是怨也怨不起,恨也恨不上。
畢竟三個月前,誰也無法預測黃龍會肆虐河洛,更無法想象堂堂裴氏夫人那般心黑手辣,竟趁著兒子在外征戰,釜底抽薪將兒媳婦“遇難”了。
有時沈玉嬌自己想起這事,都覺得做夢般恍惚——
她知她那婆母不喜她,可如何就……陰狠狹隘到這個地步呢?
若不是親身經歷,她實難置信這樣一個婦人,竟撐起裴氏這些年,且生養出裴瑕這樣的賢德君子。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
一隻大手在眼前晃了晃()?(),
沈玉嬌意識回籠()?(),
便見謝無陵眯眸乜她:“眉頭皺得這麼緊?()??♂?♂??()?(),
可別跟我說你是在憂心前線戰事?”
“那些自有朝官將領們操心()?(),
何須我個小婦人擔憂。”
沈玉嬌稍定心神,故作雲淡風輕
,道:“我是在想,你今日買了這麼多,定費了不少銀錢。這般鋪張破費,我實是受之有愧……”
“又來了。”
謝無陵道:“你若真覺有愧,這樣吧,你親老子一下,就不愧了。”
沈玉嬌怔住。
謝無陵斜睇她:“怎麼?不是說受之有愧嗎?”
他似笑非笑、正經又不正經,沈玉嬌也拿捏不準,一張雪白臉兒漸漸熱了,囁喏道:“我們還未成婚,授受不親。”
謝無陵一臉失望地嘁了聲:“那你愧個什麼勁兒,老老實實吃梨吧。”
沈玉嬌:“……”
她這是被個無賴鄙視了麼?
沉默良久,她咬唇,試探地問:“不然,我教你識字習禮?”
謝無陵那邊也拿了個梨啃了起來,正酸得直呲牙,聽到她這提議,樂了:“那有什麼好學的?老子又不考科舉。”
“讀書並非只有科舉一個作用,讀書可明智,可怡情,可博採,可長才。古語有云,不吃飯則飢,不讀書則愚……”
“那你一肚子墨水,逃荒時能當飯吃嗎?”
“……”沈玉嬌噎住。
謝無陵見她語塞,哼笑一聲:“我也送你一句話,百無一用是書生。真要遇到事,還是得靠這個!”
他攥緊沙包大的拳頭,朝空氣揮了兩下,好似能聽到咻咻破風聲。
沈玉嬌霎時感受到何為“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何又為“道不同,不相為謀”。
“老大,有話好好說,別揮拳頭啊!”
“對對對,咱可不興打女人。”
山貓和么雞倆人搬好東西一出來,就見到自家老大舉著個拳頭,一臉耀武揚威。
“你們放什麼屁,老子是那種打媳婦的雜碎?”
謝無陵放下手,朝他們抬了抬下頜:“過來吃個果子,歇一歇再搬。”
“不歇了,我們搬完剩下這點,也得回家去了。”
兩人說著,半刻不停,手腳麻利地歸置起其他傢俱。
沈玉嬌看著那一胖一瘦兩道身影,好奇:“他們倆本名就叫山貓和么雞?”
“那哪能夠,山貓本名胡三毛,么雞本名劉耀基。”
謝無陵隨口答了句,三兩下將手裡的梨子吃完,手往袍袖一擦:“你坐著,老子也去搬會兒。”
沈玉嬌輕輕應了聲好,便抱著孩子坐在屋簷下,看著院子裡三個男人忙活佈置。
彼時陽光正好,空氣裡浮起細碎塵埃,在視野裡優哉遊哉地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