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几擺放正中,書童們將筆墨紙硯依次鋪好,便成一方臨時書桌,供學生文人筆走龍蛇,各抒胸懷。
出題的地方則在四周散落的幾個大景亭裡,由院正引導,眾人先聚於一處,聽院正講出題答題的章程,莊冬卿吃得太飽,犯食困,在外圍聽之乎者也,無異於最好的助眠,聽著聽著眼睛就眯上了,腦袋一點一點的。
有幾瞬感覺到視線投射,把眼睛艱難睜開,也不見誰在看自己。
莊冬卿撓了撓頭,錯覺,一定是錯覺。
與此同時,柳七卻見岑硯一心兩用,嘴上答著院正,視線卻又落在了學子之間。
規章講完,院正邀請太子和定西王親作一首詩詞開場,引經據典,旁徵博引,直誇得兩人詩詞一絕,天上有地下無似的。
太子很是受用,怡然接了筆。
岑硯也接了,但轉頭遞給了一位文臣,奉筆的院正欲言又止,知曉岑硯近來連斬了三位官員的文臣戰戰兢兢,緘默中,到底認了下來,硬著頭皮與太子同臺競技。
這麼點兒插曲,岑硯再抬頭,不見了莊冬卿。
視線抬高,瞧得一片衣襟沒入轉角,思忖須臾,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作詩的太子身上,悄然離場,跟了上去。
*
莊冬卿是被季公子喊走的。
準確來說,是他的小廝。
本就好奇這季公子是何方神聖,這下更是瞌睡碰上枕頭,正合莊冬卿的意。
庭院樹木茂盛,折了幾個彎兒,不多時,周遭就安靜下來,宴會高漲的喧鬧聲不仔細去聽,幾不可聞。
莊冬卿的心,也在這份清幽裡變得寧靜。
在靠近荷塘處停步,小廝比了個請的手勢,樹叢後隱約能瞧見一個人影,思及應當是某個皇子,莊冬卿吞嚥了下,硬著頭皮走了出去。
視野驟然開闊,湖面化了冰,碧波微漾。
一身藏藍的男子寬袍廣袖,臨湖而立,微風徐來,衣袂浮動。
看似隨意的站姿,卻也肩背挺拔,獨具風流。
轉過身來,衝著莊冬卿拱手作了個揖,言笑晏晏,張口便呼,“冬卿兄,別來無恙~”
“……”
莊冬卿還禮,也扯出個笑容,喚道,“季公子。”
旋即注意對方手中拿了把摺扇,眼下天氣雖然回暖了,卻還遠不到需要使用摺扇的地步,應當是參加春日宴,附庸風雅,席間不少學生也有。
湖邊另一側,隱在灌木中,一路跟來的岑硯揚了揚眉。
季公子?
他倒是不知道李央什麼時候姓季了。
有點意思。
“淑妃娘娘姓季。”柳七低聲補了句。
點了點頭,岑硯抬手示意他安靜。
湖邊的莊冬卿和季公子互相寒暄了幾句,莊冬卿撞了頭不認人的事,又雙叒地被複述了一遍。
“那也不記得我了嗎?”
莊冬卿仔細看了看他,無奈搖頭。
“不妨事,眼下我們不是又認識了嗎,日後多多相處,冬卿你總是會記起來的。”
季公子笑道,眼眉開闊,一副心無城府的模樣。
寥寥數語,開朗外向又風趣的性格,異常鮮明。
更難得的是氣質溫和,讓人觀之可親,哪怕是心存戒備的莊冬卿,也感受到了那一股春風化雨的親和力。
凝著眼前笑容舒朗的少年人,用光風霽月四個字形容他,是當得的。
莊冬卿喉頭上下滑動,這笑容印入眼中,卻只覺得可怖,心跳惶惶。
“對、對了,你的書童叫什麼來著,我忘了。”
話出口,莊冬卿聲音乾啞得厲害。
“哦,他……也算是我的書童吧,叫三德。”
三德……
六皇子貼身太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