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動搖,幾有滅國之險!”
“咱們父子焉能繼續給上界當牛做馬?”
“撈不到好處不說,連魂魄都保不住!”
“這圖什麼?”
公子國低下頭去,若他不知道真相,恐怕也會如此去想。
上界不公,憑什麼下界還要給他們當牛做馬?
像個夜壺一樣,需要的時候就用,不需要了就丟到一旁,還要嫌髒!
圖什麼呢?
上界仙君們,天性涼薄。
下界子孫,自然也會有自己的算計和取捨。
祖先是祖先。
想讓子孫把自己的一切都搭上,來給祖先們鋪路,那就是妄想了。
何況,如今齊國哪裡還有在上界的祖先?
都隨著恆公晚年,被人道反噬而天人五衰,盡數隕落了。
但,偏偏公子國知道真相。
齊國已在劫數中。
一旦爆發,便是社稷消亡,一切瓦解。
但偏偏他不敢說,也不能說。
只能想盡辦法的旁敲側擊。
“父君……”公子國道:“如今局勢,您又不是沒看到!”
“若無上界金仙下凡!”
“柳郡靠我們,連進都不進去!”
“談何剿滅?”
“若不能剿滅匪賊,一旦其勢大,我們如何制衡?”
“等到其勢不可制,再上稟上界……”
“恐怕上界帝君,會連我們一起怪罪!”
“到時候如何是好?”
齊公聽著,笑了:“痴兒!說什麼胡話呢!”
“現在可不是二十萬年前,也不是五萬年前,更是先君在時!”
“禮崩樂壞,秩序喪亂……”
“如今是上界帝君有求我等!”
“正該是大展宏圖,併吞四野的時候!”
因果氤氳,劫數瀰漫。
既是人間,也是上界。
天人感應,無處不在。
上界與人間之間的關係,已經逆轉。
現在,拿著把柄的是人間的公侯了!
沒有人間支援,上界大能再強,又能有何作為?
沒了齊國,誰替上界帝君們穩定東方?
而這也是禮崩樂壞的一環。
秩序顛倒,因果顛倒,尊卑顛倒。
公子國嘆了口氣,情知自己父親的判斷,在其立場上是正確的。
他也無法說服。
但,他卻不得不抱著萬一的希望,勸諫道:“即使如此,父君就不考慮大劫之後嗎?”
“帝君們秋後算賬,我等有該如何?”
齊公笑了:“眼前若不能渡過,何談大劫之後?”
“晉國在擴張,秦國在擴張,楚國也在擴張!”
“滅國、伐國,併吞四野!”
“我齊國豈能坐以待斃?”
“況且,上界總是要用人的!”
“你看,前兩年,連天子被抓,都要去請晉國先祖下凡,督促晉公出兵!”
“痴兒,你莫要多想!”
齊公信心十足:“待我齊國,併吞諸國,將疆域擴張到大江以北,就是一個進可以重建秩序,退能自保大江的強國!”
“到那時候,無論是北伐,還是南下,都有足夠籌碼!”
“你我父子,如那昔年宗周文王、武王一樣,在宗廟享受十餘年香火供奉,讓諸天帝君都要朝拜,也未可知!”
公子國垂下頭去。
他明白,自己就和那些他所知道的,憂心國家,悲傷社稷,眼看著悲劇就在眼前,卻無能為力的詩人一般了。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他在心中念著昔年宗周破滅時,那個無名氏的寫下的詩句:“行邁靡靡,中心搖搖……”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初讀不覺詩中意,再讀已是詩中人。
大劫之下,清醒本身就是懲罰。
而且是最嚴厲的懲罰!
讓你看著悲劇蔓延,讓你看著一切發生。
你卻無能為力,不能自己。
只能掙扎著,看著國家與命運,一步步滑落到不可救藥的絕境之中。
掙扎吧!
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