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筆一劃寫完“烏野”,十六夜問仁花,對方是哪所學校。
“是伊達工。”
“……啊?”
咔嚓——這是粉筆斷在手裡的聲響。
十六夜猛然回頭,體育館的大門也恰是在這時敞開,說著“今天也請多多指教”的隊長二口與她撞上視線。
該怎麼形容呢。
這已經不是純粹尷尬或者是心虛了,彷彿所有情緒都在胸腔深處炸開,倏地籠罩住了所有感官。十六夜感覺腦袋嗡嗡的,大概是有蜜蜂鑽進了她的耳朵裡了吧。
她想自己已經露出了笨蛋一樣的表情。
至於二口是怎般神情,她完全看不清了。她都不知道黑板上的“伊達工”究竟是誰寫下的了。有可能是她自己,畢竟字跡如此熟悉。
呆滯的大腦已經不足以支撐她欣賞這場比賽了,反射弧被拉長到就連排球迎面飛來她都不會眨一下眼的程度。
十六夜知道,在這種極致尷尬極致扭曲簡直堪比修羅場的時刻,她絕不能露出半點端倪,也肯定不能總向自己欽定的攻略物件投去過多的目光。
她的計劃和設想一向美好。導致於是否能夠實現……只能說,大部分時候能夠實現。
比如此刻,顯然就是行動追不上設想的時候。
視線忍不住遊走在二口與影山之間,本該是主角的排球反倒變成了輕易被忽視的小飛蟲。聰明腦瓜快要過載了,她還是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要是再來一次的話,是不是可以做出不同的……不對不對,別想這種可能性啊!
直到比賽結束,十六夜還是沒能想出半點名堂。要不是聽到兩隊的隊員大聲喊出的“多謝指教!”,她說不定真的會在球場旁站上整整一晚上。
比賽結束了……哦對,還不知道比分呢!
後知後覺地這才想起了自己的觀眾身份。
雖然過程中完全沒有參與,但要是到了最後還是零存在感,未免也太尷尬了。
趁著誰也不注意的當口,十六夜飛快地瞄了一眼比分板。
滿滿打了三局,烏野以微弱的優勢勝出。
這會意味著什麼嗎?
十六夜感覺自己的大腦徹底被搗成漿糊了,徹底轉不動。她索性放棄了思考,只盯著地板上的裂縫。似乎感覺到二口瞄了她幾眼,但她實在不敢回以視線。
……咦。不對。
為什麼她要表現得好像一個出軌的女人,明明她還什麼都沒有幹呢,所以也根本沒必要尷尬呀!
這麼想著,十六夜總算能抬起頭了,堂堂正正般對上二口的視線。
如此光明正大,反而讓二口有點彆扭了。他飛快別開腦袋,轉頭和隊友說著什麼。
不知應該說是情理之中還是意料之外,今晚十六夜和他連半句話都沒有說上。或許這也是一種幸運吧。
“今天的比賽出現了兩次失誤。”
倒是影山主動來和她說話了。
“不好意思。”
“為什麼要和我道歉?”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十六夜忍不住想笑,“就算有失誤,也很正常吧?贏了就好嘛!”
“你第一次來看我比賽。儘可能的話,我還是想要避免失誤。”
“完美主義嗎?那影山同學在學習方面的失誤已經被我看過好多次了喲——”
十六夜微微揚起下巴。這番毫不留情的指正,讓影山倏地漲紅了臉,結結巴巴地說著明天的考試一定會努力之類的話,希望他是真心這麼想的。
比賽結束,繼續叨擾也不好。十六夜本來還想著是不是要最後幫忙收拾一下場地——以寬慰一下今日飽受摧殘的她的良心。但接下來排球社好像還要繼續訓練。
在訓練的場合,身為外人的她繼續待著就顯得有點不太合適了。
乘上回家的電車,疲憊感驟然湧上。要不是心中的道德感還在阻攔著她,她覺得自己真的會橫躺在座椅上,懶到融化在無人的電車車廂內。
這股懶洋洋的疲憊勁頭在走出電車後驟然消失,卻不是因為她有多麼自覺或是多麼勤奮。
而是她在對向到站的列車裡,見到了二口。
已經記不起伊達工是什麼時候告辭的了,但既然能在這個地方再次碰上,這也不失為一種殊途同歸。
此處可就不是排球場那般具有距離感的地方了,要是再什麼都不說,只會讓氣氛變得更加不可描述。
僵著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