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又一個讓人心痛、心酸、心碎的故事,在這座城市中輪番上演。
有手捧著一灘水,卻因為缺水倒在門口的母親,她的小兒子站在家中斑駁的玻璃後面,面向街道望眼欲穿。
有拋錨在沙漠中央的伏爾加汽車,全家人相擁著在車裡度過沙漠的夜晚,發現時已經變成了一組冰雕……在媒體的描繪之中,這座城市距離感動全世界,大概也只差一個沙灘和小男孩了。
哈薩克政府所面臨的輿論壓力,由此可想而知。當四天之後救災車隊終於抵達託別,阿拉木圖日報上反而開了一個天窗。
偌大的頭版上面只有小小的兩句話——不是每天都有頭版頭條,但是每一天都可以在這裡讀懂哈薩克。
可以想見,阿比舍維奇在看到這一期報紙的時候,臉肯定是綠的。而緊接著在第二版,阿拉木圖日報又刊登了一篇文章。
隨著軍隊進入托別救災,很多人可能以為這場媒體盛宴已經進入了尾聲。
然而阿拉木圖日報用這樣一篇文章正式宣告,這場盛宴不過才剛剛開始而已!
《哈薩克的每一座城市,都有可能成為託別》。從阿拉木圖到託別,走阿特勞沙漠和莫音庫姆沙漠南線通道,實際全程只需要四百公里。
如果阿拉木圖有直通莫音庫姆沙漠南方重鎮塔拉茲的鐵路,救災部隊就不需要繞行到哈薩克丘陵西北方向,然後再乘火車向南抵達漢套,又轉乘汽車才抵達託別。
繞了這樣一個圈,整個救災部隊的行程已經高達兩千多公里,更是經過了三次物資裝卸。
由此文章的作者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這場災害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
如果我們有一條貫通哈薩克東西走向的南部鐵路,那麼託別的悲劇有多少是可以避免發生的?
在文章的最後,作者聲嘶力竭的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
“請哈薩克的鐵路再快一點,追上它的人民消逝的速度吧!”如斯鐵默夫在這篇文章刊登之後的第一個週一,公開宣佈辭去他的內閣通訊部部長職務。
只能說蘇共遺留的這個輿論體系,由於獨特的壟斷生態,早就已經忘了當年從弗拉基米爾到鐵人大叔,他們是怎麼利用宣傳和輿論把沙皇和孟什維克給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萬隻腳的了。
阿拉木圖日報這一連串的組合拳,不過是剛剛熱身而已呢!隨著時間進入1992年的冬季,哈薩克作為一個遊牧經濟為主的國家,難免會有這樣那樣的突發情況發生。
而每一次能夠吸引人們注意的事情,最終都能被阿拉木圖日報以一個清奇的角度,引申到南部鐵路改造工程上面來。
而與此同時,由於一連串對社會熱點新聞的報道,阿拉木圖日報也在輿論界確立了自己的地位。
哈薩克的良心!公民榜樣!輿論自由!民意代表!獨立思考!一頂頂帽子戴在阿拉木圖日報的頭上,成為一道道護體光環讓阿比舍維奇無可奈何。
他不是沒想過透過強硬手段讓這份報紙低頭,然而緊接著輿論界就迅速抱起團來。
一個縱狗咬人的記者被抓進拘留所,結果幾乎整個阿拉木圖的報紙上都開始報道poli局的負面新聞。
在輿論界的引領下,入冬之後阿拉木圖民間甚至都已經有了不穩定的跡象。
一年以來隨著蘇聯解體,哈薩克經濟的急速衰退,實際上讓所有底層人們都需要【31】一個出口來進行宣洩。
興風作浪也好、煽風點火也罷,或者還可以說是火上澆油。本來就不平靜的湖面上,更是被阿拉木圖日報等一批媒體又搬來了大火與狂風,湖面上的這艘船的船長可想而知是什麼樣的心情了。
而這場風暴的關鍵節點,則眼看著即將到來了。一篇阿拉木圖鐵路設計院副總工程師庫南巴耶夫的投稿,刊登在了阿拉木圖日報上面。
他以一種陰謀論的角度,將蘇聯時期對哈薩克鐵路規劃進行了分析。
然後將南部鐵路無法貫通,總結成了蘇聯對哈薩克進行控制的陰謀。
文章最後乾脆將哈薩克能否修建南部貫通鐵路,上升成了是否真正實現獨li的一個標誌。
這樣的懷疑,對前蘇聯哈共第一書記的阿比舍維奇來說,未免就太過致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