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高展明,只見高展明鎮定自若,並沒有受驚的模樣,道:“夫人還好吧?”
高展明淡定得很:“沒傷著。”
李景若嘴角噙著笑:“夫人真是處變不驚。”
高展明斜乜了他一眼:“都督大人不也是一樣的嗎?”
李景若挑眉:“你從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高展明不語。此事李景若並沒有跟他商量過,但是他從出行的第一天開始,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因為知道嘉州府的守軍和叛軍是相通的,當日若不是守軍有意縱容,叛軍們也不會如此輕易地逃出城去。叛軍還沒有被完全抓獲,按說這些人理當是不能用的了,可是這次李景若出行,帶的護衛中竟然全部都是嘉州府的官兵。從這時候開始,高展明便已經起了疑心了。當然,李景若人在嘉州,從嘉州府借人,從道理上也是說得通的。
他們出遊幾天的功夫,高展明第一天晚上便看見有人放狼煙。若是百姓生火做飯,山中有那麼多的林木,萬不會缺柴燒才是。以狼糞點火,煙塵太大,氣味燻人,不是生火的好料子,但狼糞焚燒後的煙直而聚,風吹不散,往往被當做傳遞訊號使用。譬如打仗時,如果難以通訊,守城的官兵們就會用狼煙當做訊號召集援軍。這一點,高展明想得到,李景若這般精明的人沒道理想不到。他提醒過李景若一次,但是李景若視若無睹,他就知道此事李景若定然早已有數,也早做了請君入甕的安排,因此後來的幾天裡他又曾看見狼煙,也不再支聲。
昨天晚上他們投宿了一間道觀,李景若和道觀裡的道士下了半個時辰的棋,高展明在道觀中閒逛,見有幾名道士肌肉虯結,腳步穩紮,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道士,倒像是練過功夫的,他就更能確定李景若明面上雖然帶了幾十個侍衛,只怕沿途更設定了不少人手,他不會拿他的性命玩笑。
李景若道:“夫人聰慧,什麼都瞞不過你。”
高展明面色沉靜,一聲不吭。
李景若走出人群,向那幾名叛軍走去。
為首的叛軍被宋諾用刀架著脖子,李景若走上前,問宋諾:“他叫什麼名字?”
宋諾道:“張六。”
李景若挑眉:“哦?你就是那個聚眾飲酒鬧事的張六?”
宋諾道:“此次叛軍便是由他牽頭的。”
李景若點頭,惋惜地嘖了一聲:“倒是個有魄力的,能夠收買人心。可惜,當真是可惜了。”
張六恨恨地瞪著他:“呸!貓哭耗子假慈悲!今日老子既然落在你手裡,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李景若風度翩翩地笑道:“是條漢子,可惜是個不識時務的。你今日落在我手裡,便不嫉恨本都督智計過人嗎?你若是表示欽慕,說幾句恭維的好話,興許本都督賞識你,饒了你這一回也未必。如今正是用人之際。”
張六怔了怔,露出遲疑的神色。
李景若哈哈大笑,轉頭對高展明笑道:“高縣令,你看,我同他開個玩笑,他倒還當真了。”神色還頗為惋惜,“我同你開的玩笑,你怎麼一句也不當真呢?”
在場眾人皆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都督大人。
宋諾忍不住問道:“都督,這些叛軍該如何處置?”
李景若涼薄地吐出兩個字來:“當場斬決,一個也不留。”
宋諾一怔,皺眉,反駁道:“都督大人,如此不妥吧。”
李景若道:“沒什麼不妥。行刑吧。”
宋諾向手下遞了一個眼神,一名官兵走上前將刀抵在張六的脖子上,宋諾離開,走到李景若身邊,對李景若耳語道:“兩位大人的行蹤被人洩露,守軍之中,恐有細作,把這些人全數處置了,不留活口,回去之後如何抓出那些細作?”
李景若冷笑道:“這就是我要你當場行刑的緣故。”
宋諾愣怔不解地看著他。
官兵們見宋校尉和李景若竊竊私語,一時也不敢動手行刑,押著被繳獲的十幾名叛軍等待指令。
李景若不理睬宋諾,正打算再次下令行刑,突然間聽見背後傳來一聲驚呼,他扭頭一看,只見原嘉州府守軍中有一人陣前倒戈,竟然挾持了高展明!那叛徒用力勒著高展明,手裡的刀架在高展明的脖子上,寒聲道:“把他們都放了!不然我就殺了高大人!”
眼看就要塵埃落定,沒想到突然局勢又變了,眾官兵立刻將搭箭上弓,無數支閃著寒光的箭頭瞄準了高展明和那名臨陣倒戈的守軍,但是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全都等待著李景若發號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