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雪臉色慘白的癱軟在床榻上,被緞帶挑起的帳幔,綁在床頭、床尾,她身上蓋了一床錦被,雙眼狠狠瞪著跪在地上不住發抖的太醫,十指緊緊握住被子的沿角,緩慢而又冷然的問道:“你方才說什麼?”
什麼叫胎兒不穩,已有滑胎的跡象?什麼叫強行生下來,也會體弱多病?
老天怎麼會這麼對她?
太子身體微微一顫,只覺得從床上射來的冷光,如同一把把刀子,紮在他的心窩,額頭上冷汗不止,他已經開了最好的安胎藥,可奈何貴妃娘娘的肚子不爭氣啊,脈相一日比一日虛弱,一日比一日不穩,今日更是見了紅,只怕是要滑胎了。
“老臣無能,請娘娘治罪。”他只能匍匐在地上,哭得老淚縱橫。
皇上和幾個主子有多在乎貴妃娘娘肚子裡那塊肉,這些日子以來,他都是看在眼裡的,可偏偏那胎兒……
太醫只覺得天要亡他,根本不敢推脫。
“你不是說若精心調養,孩子應當無事嗎?”廖雪特意揮手命寢宮內伺候的奴才散去,為的就是想要得到太醫的一句真話:“你實話告訴本宮,孩子能保住的可能有幾成?”
話幾乎是從牙齒縫裡擠出的,一字一字分外冷硬。
太醫腦袋一縮,餘光不安的偷瞄著廖雪的神色,遲遲不敢開口。
“說!”廖雪冷聲命令道,若是孩子保不住,她還有將來嗎?一具不易受孕的身體,要怎樣才能在後宮中得到榮華富貴?今後,宮裡的嬪妃只會越來越多,如今皇上愛她,寵她,可今後呢?將來呢?沒有子嗣,她如何自立?日後,如何扳倒莫筱苒,登上後位?
太醫被她的話嚇得臉色慘白如紙,臉上的冷汗落得更歡了:“老臣……老臣……”
“本宮讓你放心大膽的說。”廖雪見不慣他這副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模樣,眼底已是一片猩紅。
這半個月,她每日按照太醫的囑咐按時用藥,細心調養身體,可為什麼,為什麼還是無法保住孩子?
“娘娘本就身嬌體弱,又曾被傷過根基,胎兒不穩,老臣已竭盡所能,可娘娘還是出現了流產的跡象,娘娘,再拖延下去,只怕日後,您身體會大虧啊。”太醫幾乎哽咽。
廖雪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一軟,整個人直接倒在了病榻之上,大虧?難道老天不僅要奪走她的孩子,連她的日後,也要一併奪走嗎?
“本宮身子骨從小金貴,怎會……”不對!話戛然而止,廖雪驀地瞪大眼睛,眼裡血絲遍佈,那眼球彷彿隨時要從眼眶裡掉下來似的,朝外凸起。
她受過傷,就在不久之前!
她曾經在鳳棲宮裡,被莫筱苒那賤人傷過!而且還被她用手捶打過胸口、小腹!
那一次,因為小竹的那杯熱茶,她失足摔倒,而莫筱苒為了維護那宮女,忽然發瘋,將她推倒在地上。
難道就是那次?
磨牙聲從床榻上一陣陣傳出,捏著錦被的手指,幾近泛白,那張清秀的容顏,已是一片猙獰,彷彿地獄深淵中爬出來的厲鬼。
“太醫。”充滿嗜血的冰冷的聲音,從頭頂飄下。
太醫打了個哆嗦,高高豎起耳朵,等待著貴妃的吩咐。
“若本宮意外流產,可會影響到日後?”廖雪極其緩慢的出聲問道。
“這……”見慣了宮中汙穢的太醫,瞬間就聽出了廖雪的言外之意,“若是早有準備,再事後小心調養,理應不會大損。”
可小損,是肯定有了。
廖雪滿意的勾起嘴角,那笑,卻帶著一股子陰冷,“很好。”
太醫嚇得夠嗆,隱隱的,總覺得自個兒上了一條賊船,似乎下不來了。
“這件事除了你、我二人,本宮不想第三人知道,即便是太后與皇上,你懂嗎?”她慢悠悠的從床榻上支起身體,眼眶陣陣發紅,卻再難見到方才的羸弱,那蒼白的面容因怒火與恨意扭曲著,眼眸充血,彷彿深夜裡齜牙咧嘴的厲鬼一般。
“是…………是……”太醫重重點頭,事到如今,他除了答應,難道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
後宮,從來都不是安寧的地方,這看似華麗的宮闈,死了多少女子?埋葬了多少白骨?
鬥,與人鬥,與子鬥。
廖雪滿意的輕笑了一聲,“很好,本宮喜歡聰明人。”
抬手將手腕上的鐲子退下,塞到太醫手中,“這是本宮送你的,好好拿著,今後本宮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那鐲子還殘留著廖雪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