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
“我從小在一片農場長大……我……我還親手殺過一頭豬……它有好多好多血……血流如注……你知道血流如注(Tobleedlikeapig)這個成語……總有它的道理……然後又當上了外科醫生……整天和手術檯病人打交道,在醫學院,我們學過人類體內有多少品脫的血……我也見過……所以,你知道……血……我不會害怕血,也不會害怕你……”事實上喬榛只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面對一個如此平凡如此平庸一點也沒有特色的男人——他快要不能呼吸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說些什麼,分散這個男人的注意力……至少是對理查德和布里特的注意力……他希望自己只是就這麼一直一直的說下去,並且期盼這個男人不會突然殺了自己。
“嗯。你是剛從醫學院畢業的學生?”對面的男人很認真的聽著,忽然他似乎捉到了什麼,皺了皺眉說道。
“是的……我剛畢業一個……月。”喬榛哆嗦了一下,然後快速的回答道。“今天是我第一天進手術室……”
“那麼,你能告訴我哪裡能找到沃爾圖裡主任麼?”男人歪了歪頭,似乎想要顯得更加無辜和無害一點。
“你是指的馬庫斯。沃爾圖裡主任?”
“是的。”
“他大概在他的辦公室裡。”
“我知道,我似乎去過他的辦公室……以前。但似乎忘了怎麼走了,不停不停的繞圈,沒有人停下來認真的聽我說話……”
“他的辦公室在大樓的東翼五層,這裡是西翼的四層手術室,你出門之後沿著實驗室走過去,穿過一條狹窄的走廊,然後上電梯五層就到了。他辦公室的門是一層紅木雕花的中國風設計,很醒目,也很好找。”
“對不起……那是……”
“就是從這裡走,穿過四樓另外一側的病房區,順著路標指示走到主廳,然後你就能找到了。”
“謝謝……”
“……”
“……祝你有愉快的一天……”說著這個男人面無表情的跨過了橫陳在路上的屍體,然後慢慢的走向了門口。一步一步的,緩慢的,甚至帶一點悠然的,然後整個寂靜的手術室裡迴盪著他的塑膠鞋摩擦地板以及血漬帶出的聲音……一點一點的極度有節奏的令人毛骨悚然著……
“……”
“……”
“等等……不如我帶你過去吧。”喬榛在他開啟門的一瞬間,忽然說道。
“……不用了,謝謝。”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後搖搖頭道。
隨即喬榛耳邊響起了大門閉合的聲音。然後愣神間,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該死的!喬榛!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究竟在幹什麼蠢事!!”直到十幾秒之後,忽然一個溫熱的胸膛將喬榛緊緊的箍進了懷中,然後喬榛只覺得耳邊驚雷似得響起了布里特壓抑的怒吼。
“……”
“該死的!理查德你沒事吧!沒事的話趕緊通知馬庫斯!!”
“……”
喬榛漸漸覺得所有的聽覺都離自己遠去了,他彷彿被自己包裹在一個寂靜的空間內,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和繁亂的心跳聲。“不不不……他射殺了薇薇安……緹娜……她們死了!她們都死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般歇斯底里的瘋狂,他聽見自己沙啞的尖叫聲,還有顛三倒四的語法。
然後他聽見不知道誰在說話,低沉的男聲略帶焦急的不斷重複著自己的名字。“冷靜點!喬榛。喬榛……冷靜點!……快,快點回來,呆在我的身邊!快點!”
“喬榛!喬榛!你聽我說……你做得很好,你做得很好!一切都過去了!!現在你的胳膊受到了槍傷,布里特醫生要給你包紮一下,可能有點疼!你要保持冷靜!”直到好幾分種之後,喬榛才認出來,對面的那個男人是剛剛消毒室裡的那個新來的心理醫生,他的輪椅似乎壞了,整個人倒在地上,極力的用兩條瘦弱的手臂支撐著自己,試圖叫醒喬榛,身下一側的雪白的長衫上和拖沓在地上的兩條無力的雙腿已經浸滿了刺目的紅——彷彿夢魘一般的顏色。
“我……我……我中槍了……”這時,喬榛才覺得自己的手臂鑽心的疼,整個淡藍色的手術服上一條袖子已經被血染成了黑紫色。
“該死的,理查德,那邊有一些紗布和手術墊,我們必須幫他止血。”
“哦,上帝啊,上帝啊!我……我們不該留在這裡,我們……應該離開這裡……”理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