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四十二 殺!

老夫子便如一隻青色大鳥般掠水而過,棲於島畔,白髮上的方巾如一支羽冠隨風輕擺,嫻靜復悠然。但見方道士直著脖子張著嘴,兩眼直愣愣地望著江中,模樣又似一隻傻鳥。老夫子笑道:“你很奇怪,是麼?”方殷呼一口氣,怔怔道:“既是江匪,必通水性,方殷是很奇怪,為何那些人寧肯坐以待斃,也不,怎不跳進江裡?”

“不說,且看。”老夫子微笑,指點。

循指望去,目光所及,寬闊江面之上四隻船兒隨風順流緩緩而下。自是無人掌舵,早已失了主張。忽地“轟隆”一聲大響,一船行處碧波翻湧白浪衝天,旋即又是一聲:“轟隆——”轟隆!轟隆!轟隆隆隆!只轉眼間連有沉悶震聲響徹耳際,間或嘩嘩水浪翻湧之聲,但見船隻所及之處江水翻滾升騰,一時形如沸水,好不肆虐聲威!

水中有雷,方殷不知,原是水雷發作。

時而密集,間次零星,前前後後直有盞茶時分,方止。浪濤稍卻,再見江中四船已然傾覆,炸得是千瘡百孔緩緩沉沒,而江面之上浮的盡是破爛的魚網,大大小小的碎裂木板,隱約有物其間沉沉伏伏,卻也瞧不清楚。那是死人,殘骸,不得全屍。是有鮮血漸漸染紅了江水,一處處青白之中暗紅的顏色,隨了江水緩緩流淌。

終於船沒,雜物隨波,江水永無止盡地流淌,哀婉地帶走了暗紅的悽豔,平靜地帶走的生命的鮮活。直如轉眼之間的事情,恍似並沒有發生甚麼,但方殷已經看得呆了。轟隆隆的悶聲響依然縈繞耳畔,猶記得那驚濤駭浪之中的船兒有如浮萍,在生命的長河歲月的風浪之中無聲無息而又無奈地,顛簸。

“走了。”老夫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還有事情要做。”

走了,走了,方殷跟了他走,一樣失魂落魄。

走著,走著,方殷問道:“孔伯伯,江裡有水雷,他們才不敢跳,是麼?”老夫子當先而行,輕車熟路:“也不盡然,若以泅水而逃猶有生機,然而三蛟於江中又布鐵絲尖木,將這一島圍若鐵桶,使人無法借水暗遁。”忽而止步,回頭一笑:“自絕生路,你道為何?”方殷思忖片刻,嘆道:“還不是心裡有鬼,怕有人摸上島來,哎!當真是作繭自縛!”

老夫子微微一笑,轉身又行。

行至一屋,未入,隱有女子低泣入耳。

“都出來罷。”老夫子推開房門,也不入內:“穿好衣服。”

半晌。

先後出來十餘女子,個個面色蒼白神情瑟縮,目光呆滯。有幾人在哭,有幾人低著頭,有幾人偷偷拿眼打量著來人,眼神也是畏畏縮縮。說是整了衣衫,衣衫仍是不整,衣也破損發也凌亂,她們立在屋前,刺目天光之下裸露著肩臂腰腿一處處掩不住的雪白肌膚,與一雙雙紅腫的眼,無法形容的眼神。

方殷不敢看,方殷別過了頭,方殷只覺心中出離憤怒!

更有一絲釋然。

忽一女跪地伏首,連連磕頭:“恩人吶,恩公!多謝二位恩公,小女子可盼得重見天日,老天開眼吶嗚嗚——”聲聲淒涼,使人動容,隨之一眾女子先後跪下,卻不語,只默默流淚。方殷趕忙退後,閃在一旁,方殷當不起。今日見了太多的死人見了太多的血,直至此時,心頭方泛起一抹欣喜之意。

然而老夫子不動,只望定一女:“抬起頭來。”

那女子正是當先跪地那人,正自伏地哀哭,似是沒有聽到:“二位恩公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便是當牛作馬——”老夫子並不待她說完,淡淡一句:“這位姑娘,想必就是三蛟,浪裡蛟了。”方殷聞言一驚,抬眼望去,卻見那女子也不抬頭,仍自大哭不止:“老天爺啊,老天爺!怎見得我一家老少慘死江中,又慘遭歹人凌辱,小女子命苦,命苦啊!”

正自伏地傷悲慟哭,忽一物飄搖落下,卻是一張海捕告示。

哭聲一窒,又起。

隨即一張,又是一張,之後撲一聲輕響,地上多了一本薄薄冊子:“投名冊在此,連環島一百四十四水寇並翻江蛟倒海蛟盡數伏誅,還有一個浪裡蛟,那就是你。”語落,一時靜寂。半晌,那女子終於抬起頭來,無淚,目光平靜:“你是誰人?怎知是我?”老夫子注目笑道:“我知你,正如你知我。”

“隱儒!隱儒!”那女子冷冷一笑,目光如刀:“果然仁心仁劍,好個聖賢之人!”這自是說的反話了,她早已猜出了老夫子的身份。實則隱儒名滿天下,今日若非是突如其來雷霆一擊,只怕一眾水寇早也猜到了是他,也早已望風而逃。而她便是浪裡蛟,連環島上一百

為您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