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然一聲響,喧囂入耳有若雷鳴,方殷瞬間驚醒卻仍是身不由己,真正化為了一片風中無依無靠的落葉,一葉海中無帆無槳的孤舟。風浪無可逆,威勢不能當,手足無措失了主張,渾然不知身在何方。忽又從夢裡回到現實,身體本能地與之相抗,不知腳下的凌亂與倉惶,只覺手中一物溼而冰涼,恪吾!恪吾劍在!方殷還沒有敗!龍真!龍真也在!方殷還沒有敗!壓力驟減,還歸自由,方殷在退,方殷出劍!
哧!哧!哧!斬破惱人的桎梏!斬斷命運的枷鎖!
彈指之間方殷對策已有,掌風無形有質,劍風有質無形,斬斷它!斬破它!斬他個支離破碎!哧哧哧哧哧哧哧!仍是沉重的壓力,壓得方殷透不過氣,然而越斬越輕鬆,然而越斬越痛快,須臾竟已穩住身形止住退勢,然而心生一絲淡淡失落,似乎是失去了什麼:“譁——”擂臺東南角,方殷停下來,眾人不知就裡,以為絕處逢生:“方殷!方殷!方殷!方殷!”這是笑話看夠了麼?這是對於弱者的憐憫麼?方殷究竟是在做什麼,這一切,當真值得麼?方殷聽到了,方殷也在想,但冥冥之中似有甚麼在召喚著方殷:“值得!值得!來罷!來罷!”那是命運之手的牽引,使得方殷再一交頂風逆流而上,揮劍如同劈波斬浪,卻也來不及再去細想——
一切都在轉眼之間,方道士頭腦靈活應變及時,這讓龍大教主又有一些欣賞。當然還是玩的遊戲,一切盡在龍真掌控之中,龍真便由他一步,一步,一步,揮劍逆勢緩緩近前,所應對的還是那千變萬化的,一掌。前行一步,壓力大一分,前行一步,壓力大一分,衣猶太獵獵長髮飄飛。及至方殷近身,看是人在眼前掌於人前,便就奮力一劍斬過——
劍不及掌,只隔寸許!
不得寸進!
怎地!不及轉念又是一股大力湧至,雄渾霸道沛然莫可當之,但這一次方殷卻是清醒的,方殷便就清醒地,眼睜睜地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而自己無可阻擋地後退後退再後退,一般腳下踉踉蹌蹌狼狽不堪,順著原路直奔那東南一角!哈!方殷明白了,方殷忽然就明白了,他這是在玩弄方殷,他這是要玩兒死方殷!事實如此,少頃止住腳步定下身來,不多不少,剛好恰好——
還是臺角。
是的,方殷明白了,大夥兒也都明白了,之所以方殷能夠絕地反擊逆勢上前,那是龍真容他絕地反擊逆勢上前,所有的一切都在龍真的掌控之中,方殷根本就在是在徒勞往返作無用功。左右風如障壁,方殷破不開,人於天地之間,方殷逃不得,退路是有就在身後,方殷不若早早跳下臺去認輸服輸,也省得丟人省得難堪省得這般給人看笑話,省得教他羞辱。
敗了。
沒有風逝,沒有風起青萍,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哪怕紅著眼哪怕去拼命。
一敗塗地!
沒有人再說話,沒有話可以說。
那隻手掌,還在那裡,凝定恆定,似乎是在宣告著什麼。
“方殷大哥!方殷大哥!”無禪回來了,無禪懷抱呼巴次楞自遠方大喊大叫飛奔而來,嗬嗬笑著嗬嗬嗬嗬:“呼巴沒有死!呼巴沒有死!他在睡覺,哈哈!他是睡著了!”呼巴次楞是有多大的個頭兒,也只有無禪能夠抱得動他了,這有一些諷刺意味,呼巴次楞老兄半死不活,無禪卻不知他的方殷大哥已是不知死活了。方殷沒有看到,方殷沒有聽到,方殷再一次揮舞著手中的劍衝了過去——
命運之手操控之下,飛蛾終於撲向烈火!
只有一個原因,那是一種玄而又玄,冥冥之中使人無法抗拒的無聲召喚,方殷別無選擇。是這樣,若以方殷的脾性,早就臺下一跳或是就地一坐,輸了便就輸了,丟人便就丟人,不會死人,沒有甚麼了不起。但那裡是有什麼在等待著方殷,或說一點靈光,縈繞在腦海之中,歡快舞動左衝右突,欲將突破卻也不破——
一絲熟悉的感覺,如同風逝,如同風起青萍。
一念起,是選擇,前進!前進!向前進!哧!哧哧!哧哧哧!哧哧哧哧!背靠東南,挺進西北,這是一場戰鬥,更是一場戰爭!真氣遊走於經脈穴竅的歡快美妙,肌肉筋骨伸展顫動的奇異感覺,在沉重如山狂放如潮的壓力之下方殷第三次揮劍逆流而上,劈波斬浪,更是開山裂石!只隔十丈,他就在那裡,一人,一掌!九丈!八丈!七丈!他就在那裡,頭頂烈日,掌負天光!
仍是一條路,此番大不同,善惡無從辨,慈悲定陰陽!
這一次,及至五丈開外,方殷已是不得寸進!人還在苦苦支撐著,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