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潤了水,才將那帶血的衣衫和傷口分開,屠蘇再次用乾布沾了熱水,細細洗去傷口邊緣的血跡。翻開少恭帶著的箱子,按照瓶子上的陰刻藥名找到傷藥敷好,屠蘇便用乾淨的長布一層層纏上,將那看著便覺猙獰的傷口包好。
“……是師尊?”
少恭還在想是否要遮掩一下,畢竟紫胤在屠蘇心中十分重要,自己沒必要讓他為難,逼他衡量誰更重要。
這種不理智的事情少恭自然不會做,何況與紫胤之事已經解決,若能在屠蘇面前顯得大度寬容——想必好感更多。
攻心為上。
只沒想到屠蘇這般敏感,竟能猜到是紫胤,應是從傷處痕跡看出。
氣氛有些冷凝。
“歐陽兄可要澹臺相助?”澹臺蘭本以為屠蘇仍在昏睡,少恭一人處理傷口定然不方便,這才準備來幫忙,沒想到,剛一進門,便看見床前坐在小凳上的屠蘇。
“打擾了,歐陽兄有百里少俠,自然不需要澹臺多事。”微一怔,澹臺蘭便笑著退出,順手關上了門。
這一打岔,剛才的氣氛頓時緩和,少恭搖搖頭,淺笑道:“尊師有些誤會,現在已經解開,少俠可莫要多想。”
“……因為我?”
一針見血,少恭蹙了眉,竟不知說什麼好。
屠蘇沉默伸手,覆上少恭握緊的拳頭,肌膚沁涼,帶著失血過多的虛弱。他對於離開澹臺家發生的事情記不得了,但是看到少恭,已能想象到慘烈。
窗戶忽的碰碰作響,屠蘇起身,開啟一看,原來是阿翔。
阿翔飛進屋子,落到少恭旁邊,啄起他的長衫,用力向外拉。
“是阿翔?”少恭感到衣服的拽掖,便將快要滑落的內衫拉回,問道。
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舉動,屠蘇驚訝發現,少恭肩膀處還有傷口,是抓傷!轉目盯著阿翔,屠蘇心裡一陣不悅。
阿翔小心的扇扇翅膀,輕聲叫了一聲,再次拉拉少恭衣服,便討好似的跳上屠蘇肩頭,在他頸中磨蹭。
“嗯。”
再次取藥為少恭敷好肩處傷口,這回屠蘇直接從箱子中找到新的裡衣為少恭換上。一身乾淨清爽,淡淡的皂角香味掩不去刺鼻藥味,屠蘇不由沉默下來。
不過五日,先生竟然受此重傷。
心裡有些自責,隨即屠蘇便注意到自己身上亦是血跡斑斑,無聲起身,屠蘇道:“先生暫且修養,今夜已到寅時,正當休息。”
“屠蘇還有要事?若是這五日之事,明日再說也不遲。”
“並非如此,只是衣物髒亂,需得換洗。”屠蘇帶著阿翔,收拾好用完的物品,便拿起髒衣,端著水盆,出門離去。
聽著稍顯沉重的腳步聲,耳邊是“吱呀”的關門聲,少恭側首,枕在沁涼的玉枕上,唇角彎起,笑意瀰漫——看來百里少俠很重視自己,不然也不會如此心事重重。
隨即又想到屠城之事,少恭考慮一下,便欲折了符鳥,讓它給元勿帶個訊息。才剛摺好,少恭忽然想到明日還要告訴屠蘇此事,便又放下,準備明日一同處理。
月光亮依舊明亮,在暗淡的天幕中發出瑩白的光芒。
阿翔展翅飛上天空,一會便不見蹤影,消失在黑暗裡。
少恭那件衣服已經破爛不堪,屠蘇本欲扔掉,卻又收了回去。一年前少恭也曾換過一件衣服,他悄悄收好,只後來又逢變故,那件衣物最終還是沒能保留。
既然有了決定,屠蘇便直接施展騰翔之術,把這件衣服暫時寄存在離此不是很遠的琴川。
匆忙而去又匆忙回來,屠蘇立在小院裡,忽地發現自己竟然未曾購買新衣,去了琴川,洗澡、換衣這些事情完全可以一同處置,只不知為何,屠蘇竟然忘卻,回來後才想起。
無意識間走到澹臺蘭和侯無心住處,屠蘇被房中一些異響驚得住了足。
他們……他們……
臉紅的似要滴血,屠蘇忙不迭的後退,怎麼離開的都不知道,甚至因為神思不屬,差點掉進院中的池塘。
一腳踏入池塘邊的稀泥裡,屠蘇驟然回神,傻愣愣的站在那裡半天,才動作遲緩的帶著一腳泥一步一個印子的走進涼亭裡坐下。
剛才那聲音實在讓他驚訝,不過屠蘇到底心志堅定,坐下後便徹底回過神來。思及初次遇見之時他二人親暱舉動,屠蘇不由恍然,原來他們竟是這種關係。
分桃斷袖、龍陽之好屠蘇並不是沒聽過,只是古之逸事和自己親身經歷就完全是兩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