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自己的指揮室中會見吳孝良,畢竟涉及到前線訊息,自是小心為妙。
他將吳孝良安排在了會客廳,晾了他將近一刻鐘才姍姍來遲,一進屋蔣中正就先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南京這幾日事務繁雜,直到今天才抽出空來與其詳談。
聽了蔣中正的解釋後,吳孝良笑了,他根本不在乎蔣中正是不是真的忙,這次求見他同樣也是有備而來,他想看看蔣中正的底線到底在哪,而手中的底牌又有多少。
“委座別來無恙。”
吳孝良的開場白僅僅是一句不痛不癢的例行寒暄,他不忍為和蔣中正有玩嘴皮子兜圈子打哈哈的必要,直來直去就好,反正一切都是實力說話,仗打贏了都是你的,打輸了他也就不用再回山東了,蔣馮閻等人是絕對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的。
但再直接也得有個緩衝的話頭,冒冒然直接提起雙方衝突的焦點也絕不合適,所以他寒暄了一句後,便閉口不言,會客室頓時陷入了尷尬的氛圍之中。
蔣中正清了清嗓子,暗罵這吳孝良真是小滑頭,明明是來打探訊息口風的,卻一言不發是等著自己先開口嗎,老蔣當然也不願提,所謂言多必失,萬一那句話不小心洩了底,還真是得不償失呢。
但又不能幹坐著大眼瞪小眼不說話,所以老蔣幹咳了幾聲清清嗓子自後,剛要說話,卻聽吳孝良又張嘴了。
“委座當真練得一手好兵,日寇還真的慶幸沒遇上辭修……”
這話聽著是誇他門下第一大將陳誠練兵有方打了勝仗,但後半句停在耳中卻極不是滋味,什麼是日寇該情形沒遇上他,分明是諷刺他儲存實力不肯派自家主力上前線抗日。
只見蔣中正的臉一陣白一陣青一陣紅,竟好像開了染坊一般,他的確有臉上掛不住的理由,另一方面也說明老蔣還沒有無恥到極點的程度,至少在這事上他的確不佔理。
而蔣中正身為黨國領袖自然也不能因為幾句話便去解釋爭辯,那還成何體統了,所以最終只是嘴角抽出幾絲微笑,他雖然不能解釋,但可以反擊。
“聽說維中已經保舉了河南省府主席的人選。”
這一下正中吳孝良要害,這次大戰表面上的原因就是爭奪河南省主席一職而引起的,蔣中正主動提及,無非是委婉的震懾他,保舉河南省府主席不是不可以,但至少要有相對應的實力,如果最終吳孝良一敗塗地,他還有什麼資格坐在這裡和他談話。
吳孝良沒料到幾句轉折之後就直接繞道了關鍵問題上。
“不知委員長還算滿意。”
這個回答差點沒把蔣中正的鼻子氣歪了,也太不上道了,如果上道一點的都會謙虛一番回答他才德不夠,能力不歹,還請委座示下,蔣中正自然也會上道的給出標準答案。
但偏偏吳孝良這時候不知是哪根筋抽掉了,直接頂了上來,那可就別怪他老蔣翻臉了。
只見蔣中正臉上的烏雲迅速擴散,陰鬱中帶上了幾分狠厲,平常人見了定會不寒而慄,雙股打顫,不過這回負責反擊打臉的是楊永泰,他與老蔣是一同來到會客室的。
“維中此言差矣,河南歸屬尚未確定,何以就這般著急。”
楊永泰反問了一句,見吳孝良沒有接話的意思便乘勝追擊。
“聽聞貴部在河南遇到了些許麻煩,不知解決了沒有。”
意思很明顯,想要河南可以,先答應了這一仗,把顧祝同攆出去再說。
只是老蔣畢竟還是領袖不能任兩位將話都挑明瞭說,本來這被迫和解就夠憋屈的了,如果這吳孝良再犯了倔勁和楊先生槓上就不好收場了,畢竟只是逞口舌之利,誰勝誰負都沒有前線戰果來的痛快。
在預先判斷了山東軍形勢不利後,蔣中正便想不留一點情面的將吳孝良徹底剷除,逼迫他二次下野出國,一舉蕩平這個自己培植起來的心腹之患。
蔣中正看著吳孝良,有一瞬間他胸中騰起一種錯覺,眼前之人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可羔羊自身卻渾然不覺,這是不是有點可悲。
但蔣中正隨即又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看著吳孝良在沙發上那一副從容的神態,只覺得自己肯定是漏掉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