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
“進來。”
這個聲音落入耳中的時候,林初容的唇角不由勾出幾分深邃的弧度。
過深,深地似乎含了過多的韻味。
其實真的並不是什麼陌生的聲音,只是時隔那麼久聽來,還是覺得無比的——欠扁。很顯然,分別這麼久,這個男人還是原來那副老樣子,冷漠、殘酷、狠辣。最重要的是,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且對於他想要的東西,他從來不會去在意用哪種手段去得到。
正想著,也不待身邊的人反應,林初容隨手將簾子一掀,淡淡地走了進去。
沒料到一直順從無反抗的人會突然有了這樣的舉動,但是那幾個士兵有反應時卻已來不及,正手忙腳亂地跟進去要把他押下,還沒來得及動手,卻聽到一句“你們退下”。
要是平時,如果有這種大不敬的舉動,擅闖主營的人以及隨同押送的人都免不了人頭搬家。還來不及為保住了命而欣喜,幾個士兵已經反應不及地愣在了那裡。
“還不退下!”
聽得出來,裡面更多的是不耐煩。
林初容笑眯眯地看著旁邊的幾個人一溜煙沒了人影,視線卻是直直地落上高椅上坐著的那個人,沒有分毫要行禮的意思。
而那個人卻也只是看著他。
人一退走後就再無了人影,他看著他,一瞬不瞬,好像要把他整個人給生吞活剝了一般。
“哎呀,不要這樣看著我嘛阿賢,我會覺得好可怕的。”林初容打了個哈哈,語調不徐不緩。
一雙深邃的眸,正因為太深邃,所以好似是深深刻出的一般。尖俏的下頜不難看出面上日積月累的勞累,眉目深凝,這個時候唇齒間有幾分的涼薄,一身的戎裝也掩不去他微白的肌膚,若是儒士的打扮,隨意地手執一本書卷,這個人也可以一樣的風華翩曳。
被這樣一言不發地看著,林初容的笑裡微微漏出幾分破綻。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好像就是那樣隨意地攀上了他的肩頭,用食指在他下頜一晃,吃足了豆腐地一聲調戲:“喲,這位公子長的好俊。”
那個時候,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他只是一介草民。
苦惱地撓了撓後腦勺,林初容吸了吸鼻子。好吧,其實這個人好男色的傳聞,自己好像——也有那麼一丁點的責任……
那頭李賢一言不發,轉眼已經看到眼前的這個人神色一連幾變。
“你……”
“你……”
同時開口。
“你說。”
“你先說。”
又是幾乎同時的一句。
“……”
“呃……”林初容有些無語地看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阿賢,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婆婆媽媽了。”
李賢聞言,緊握著扶手的指頓時又是一緊:“難道不該說,是你終於捨得出來了?”
林初容愣了愣:“你一直在找我?”
“不然你以為呢?”李賢從座椅上走下來,轉眼已經將他的下頜一捏,咫尺地看著他,“我還以為,我要拿下半壁江山,你才肯出來呢,初容……”
因為近,所以那雙眼裡的暴怒才可以看地格外地清楚。
下頜被捏地過緊所以有些生疼,然而林初容卻反而是笑,笑地天地動容:“你還是老樣子。”
從進營帳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註定又要和他見面。看到這種白痴一樣地抓起各色男人來當“戰俘”的舉動,也不是沒猜過這個人是在找他。但是即使知道了的確是在一直找他,他依舊可以表現地這樣的雲淡風輕。
這就是林初容。
李賢在那雙眼裡,除了一片淡然無痕之外看不到任何痕跡,眼裡神色霍然一伸,許久許久的沉默後,他手上的力量也就微微鬆下了。
手指上有餘溫,就表示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他。
活生生的林初容,而並不是一直幻想著能再次出現的人。
剛才這個人突然掀簾而入的時候感覺恍然如夢,然而現在看著一雙絲毫覺察不出情緒的眼時,反而有種更加不真實的感覺。
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指尖,好似分明空蕩無物的上面託著什麼一般。李賢微微出神,聲色淡淡的卻又有些沙啞:“從京都離開後你不是一直就消聲覓跡,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從京都的那場政變之後,林初容就好似憑空蒸發了一樣,任他灑下天羅地網,還是得不到分毫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