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一歲,在榻上倒也能玩到一塊兒。雪梨垂著眸,餘光緊盯著太后的反應,易氏在旁邊直勸她:“別怕、別怕。”
“阿測過來,讓皇奶奶抱抱。”太后溫和地笑著抱過阿測,讓他站在腿上看看,一臉欣慰,“十月份才剛見過你,又長高了不少,可見你娘養得好。”
易氏仍垂首站在旁邊,守著禮數不多嘴,只屈膝一福。
“來,把哀家新得的那個象牙手爐給易氏吧。天冷,她照顧孩子累,別凍著。”
旁邊的宮女忙應了聲“諾”,易氏稍上前了半步,四平八穩地下拜:“妾身謝太后恩賞,願太后豐體康健、萬事順遂。”
她這麼一拜,一眾太妃便得了機會應和著誇起來,這個說“這孩子是懂事”,那個說“太后得了個好兒媳”。
易氏畢恭畢敬地接了手爐後才起身,太后猶抱著阿測,扭頭看了看阿沅,又道:“皇長子也不錯。”
雪梨心頭一緊,和易氏方才一樣,暫未多言。
“拿那塊花開富貴的象牙牌賞阮氏吧。”太后又發了話。
雪梨伏地一拜:“謝太后恩賞。”多一個字也沒有。
而後她也同樣等到接了賞賜才起身,見太后揮手,兩個孩子的奶孃便分別上前抱了孩子。接著雪梨和易氏齊齊一福,便告退了。
退出長樂宮,雪梨好生氣!
太后倒是沒為難她、倒是還給賞了,但是同樣是象牙的東西,易氏得了個手爐,她這兒就一塊牌子,刻意表露的喜惡不能更明顯。
雪梨當然不是計較一個爐子,她那兒本也不缺好東西。但問題是……
問題是這賞賜是藉著孩子賞的啊!太后這是當著一眾太妃、一眾宮人、一眾太妃跟前的宮人給阿沅擺臉,讓人人都知道在她眼裡這個孫子不如那個孫子啊!
哪個當孃的能高興!
“你別難過。”走了好一會兒之後,易氏忍不住握了握她的胳膊,“太后就是這樣,咱誰也甭當回事才好。他們母子間的恩怨只能他們解決,你該知道她不是衝著你。”
“我知道。”雪梨悶悶地點點頭,一邊欣慰易氏會勸她,一邊也明白易氏並不清楚她為什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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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前腳剛回到六格院,長樂宮的事後腳就稟到皇帝耳朵裡了。
正好含元殿剛散席,皇帝面色沉了一沉,徑直朝六格院去。
一眾宮人瞧著面色心叫不好,見皇帝進了正屋,就趕緊拉住陳冀江問如何是好。
陳冀江掃了眼裡頭,擺擺手:“沒大事。”
今兒這一出陛下早就知道會有了。是以聽說太后這麼辦事,他雖然不高興,但也不會太過惱怒。
方才聽說太后賞了阮娘子,陳冀江心絃一緊,擔心的是阮娘子跟太后示弱套近乎,再聽下去說是隻道了句“謝太后恩賞”,心裡立刻開始誇阮娘子大智若愚!
太后和陛下的不睦那是由來已久的,誰也沒本事調和。在目下眾所周知的前提下,阮娘子若和太后示弱,那就成了“一不小心跟陛下唱了句反調”。
但她沒有,這就很好嘛。她無時不刻都能隨著陛下的心思處事,甭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陛下肯定能為這個心情好些。
陳冀江就心平氣和地在外頭候著了。果然,過了一會兒,聽阮娘子跟裡頭喊:“讓廚房備一碟雞絲筍片、一碟滷香牛肉送來,再來兩樣鹹菜,配清粥就好。”
瞧,還吃上了。
陳冀江聽得樂呵呵的,扭頭給守在門邊的紅糖遞了個眼色,紅糖一福身就傳話去了。
過了會兒,陛下也說了句吩咐:“去尋點銅錢來,不用多,有幾十個就行。”
……這在宮裡可不太好找!
陳冀江趕緊讓大徒弟徐世水親自去,大徒弟又叫上倆師弟,三個人疾步出去了。
陳冀江偷眼往裡瞧瞧,瞅著陛下和阮娘子都拿著紅繩,心裡又樂:夠有興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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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房裡,謝昭到的時候,雪梨正生氣地躺在榻上抱臂嘆氣。
他也在生氣,就算知道她沒給太后好臉時忍不住心底壞笑了一聲吧,但想想長子大年初一就被他奶奶當眾擺臉也不高興。
兩個人便各不說話地默了會兒,她在榻上躺著、他在桌邊坐著。
這般各自生了會兒悶氣,謝昭突然聽到一聲:“陛下?!”
雪梨這是剛看見他來。
她心裡的怒火一下就成了委屈了,蹭下榻便要過去找他,謝昭一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