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蹙眉看她:“什麼‘別啊’?你是真想讓她過來見朕?”
雪梨立即點頭!特別誠懇!
——想到“孤苦伶仃”這四個字早晚要貼到自己腦門上,她是真的怕啊!所以不想他喜歡安錦是真的,但是想讓安錦得寵也是真的。這個心思矛盾得她自己都不好不好的,但是單拎出來看哪一邊,她都是認真的!
雪梨這兒還一臉的大義凜然呢,謝昭忽地抄了雙乾淨筷子就敲她腦門:“還敢點頭?”
她揉揉額頭,淚眼汪汪地看著他,還覺得自己每句話都是實話,不懂他怎麼就不高興了。
謝昭氣壞了!
他冷著臉叫宮女打了水進來,自己接了帕子,一點點把她這張哭成花貓的小臉擦乾淨了。自始至終一言未發,擦完了之後才問她:“還哭不哭了?”
雪梨搖頭。
他又問:“哭得累不累?”
雪梨點頭。
於是他面不改色地把人一抱,直接抱進寢殿去。也不讓旁人跟著,自己膝蓋一撥把門闔上,而後徑直把她擱到榻邊坐下。
雪梨一直可怕他板臉了,現下他板著張臉蹲在她面前她就特別想躲到床裡面去,但想想這是他的床,她還真不敢隨便亂爬。
謝昭指著她無奈得直吸冷氣:“你是真傻啊你!”
雪梨不敢有什麼反應。
“她說什麼你就信?她說跟你相互扶持你就覺得肯定是那樣?你自己會不會想想?”他又惱火又想笑,直截了當地問她,“她待你好還是我待你好?”
那肯定是你待我好啊!
這個雪梨都不用想,立刻就道:“陛下待奴婢好。”
“這不得了?”他皺眉,“那你為什麼寧可信她那些‘孤苦伶仃’‘相互扶持’的說辭,也不肯信朕能一直待你好呢?”
雪梨被他一句話問懵了。
她茫然地看著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確實是很奇怪啊……似乎直到現在,她都覺得安錦那話是很有道理的,說她能得寵一輩子,她自己都一點底氣都沒有——這怎麼可能呀?宮裡男人就兩個,他和七殿下,七殿下也馬上要賜府出去了,那就剩了他一個,剩下都是……閹了的。
女人就多了,從嬪妃到宮女,浩浩蕩蕩幾千人。宮女還每三年就要換一撥新的進來——來年就又要有新宮女進來,到時候宮裡最小的宮女就要比她小六七歲了,她早已不是最小的,也會慢慢地變成“不年輕”的。
這種前提下,讓她拍著胸脯對自己說“我一定會長寵不衰的”……她憑什麼有那種自信?
謝昭睇著她,眉頭越蹙越深,好一會兒之後,他一字一頓地問她:“認識也有三年了,你覺得……朕是色中餓鬼嗎?”
雪梨怔怔地望著他:“不是……”
“起碼在這三年裡,你親眼看到朕沒對後宮的哪個人上過心,是不是?朕若貪戀美色,安心享受後宮去多好,還省得旁人苦勸!”
他口氣裡大有些懊惱,這種被人質疑的滋味自然是不舒服的。尤其是……他一直顧著她的心思不催她不強迫她,然後她還來質疑這個?!
謝昭靜了靜氣,又說:“朕從小就在宮裡,朕比你更清楚身為帝王貪戀美色會有多少事。你想讓朕就待你一個人好,你怎麼知道朕不想尋到個喜歡的女子就守著她過一輩子?”
雪梨聽出他話裡的不快和沮喪,低著頭不敢吭聲了。躊躇了半晌卻還是滿心的矛盾,她又囁嚅道:“可麗妃娘娘……”
麗妃可是明擺著寵極一時、然後又失寵的。
皇帝眉心一跳,笑音微悽:“這個……朕自己跟你解釋你也不信吧?罷了……”他說著扭頭一喚,“陳冀江。”
彼時,陳冀江正伏在外頭靜聽著裡頭的動靜,感慨雪梨真會戳陛下軟肋呢。陡一聽喚忙不迭地推門進去,然後他就傻眼了。
——陛下要他給雪梨解釋解釋麗妃的事。
陳冀江一時簡直覺得真是自己這麼多年來遇到的最棘手的差事了,說得不好陛下不得弄死他啊?
可他還來不及稍作推拒,陛下就大步流星地出去了,給他把門一關,讓他安心說從前的故事!
陳冀江強嚥口口水,說就說吧……
原是麗妃“出現”在東宮的時候太巧。正好碰上先帝大病,朝中的擔子第一次落到了太子身上,那時太子每日忙得焦頭爛額,但皇后又嚴厲,只會挑他的不是,不知道鼓勵他幾句。那時同為太子良媛的惠妃淑妃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