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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消愁

間,又有幾人馭馬馳過,那處空地邊已聚了十幾個人。

他們便急趕幾步到了近處,二人一揖,她一福:“陛下。”

皇帝頷首,雪梨的目光落在他衣衫肩頭的破口上,一怔。

沒有人說話,四下安安靜靜的,每人的面容都很沉,看得雪梨覺得納悶,又被這氣氛壓得不敢多問。

再過一會兒,一輛馬車急駛而來。

眾人一齊轉身看去。

馭馬的人顯然急得很,手中揚鞭飛快,木車在後面都要顛起來了一般。旁邊還有好幾個御令衛騎馬護著,一行人疾馳到眼前,其一勒馬:“籲——”

馬蹄的嘈雜之後又是詭異的安靜。

衛忱揭開簾子,從車上跳下來,強定了定神,才抱拳見禮:“陛下。”

謝昭的目光凝在馬車邊緣一滴滴滲出血來的地方,喉中發著噎:“是誰……”

衛忱維持著抱拳的姿勢,沒有答話。

“是誰!”皇帝喝問一聲,隨衛忱同來的幾人皆低頭避著他的視線,少頃,才有人道,“是……陸大人。”

謝昭直驚得面色驟白。他下意識地向後跌了半步,即刻又走上前去,伸手猛一揭車簾,裡面的慘狀讓他周身一震。

鮮血漫得到處都是,連胸前栩栩如生的飛魚繡紋都看不清樣子了。似是察覺到光線映照進來,裡面昏迷著的人眼皮微動。

“陸……”雪梨所站的角度恰能看清裡面,卻只說了一個字,就驚得再出不了聲了。

“傳御醫來!”皇帝的聲音剋制不住地發抖,即有人回道“已去了”。

車中,陸勇稍深吸了口氣,終於睜了眼:“陛下。”

他想撐坐起來,但使不上力,蹙了蹙眉,只得把手挪了出來:“只留下這個。”

謝昭趕忙伸手去接,一枚小物落入掌中,涼涼的,帶著血液的滑膩。他尚未及多看,手陡被一握。

“陛下……”陸勇眉頭緊鎖地喘著氣,一呼一吸間胸口疼得厲害。他默了默,厭煩無比地將含在口中提氣的參片吐了出來。

謝昭剛要阻他,陸勇虛弱一笑:“陛下……求您幫臣安置阿皎。”

“會的。”皇帝連忙答應,想讓他別多說話,又怕堵了他最後的話。牙關一咬,中使自己閉了口。

“讓她別等臣回去了……”陸勇的呼吸不知不覺間逐漸吃力了起來,又一聲笑,“她本來自己就是個藥罐子。”

夕陽已經只剩一半在天邊了,天仍還熱著,雪梨卻覺得手腳都凍得涼透了。

陸勇到底沒能等到御醫來,掃了眼半落的夕陽就闔了眼。

一行人腳步沉沉地向皇宮行去,雪梨覺得腦子一團懵,覺得自己似乎該去行館,又似乎死活反應不過來這件事。

等她再稍微回神時,已是到了紫宸殿前了。

陳冀江迎出來,皇帝重重地吁了口氣:“傳禮部,依親王禮,厚葬。”

“諾……”連陳冀江應話的聲音都低之又低。而後皇帝行上長階,眾人安寂無聲地跟著,她便同樣跟上去。

懵著神聽他們說今日的事情,一句都沒聽進去,只覺得特別複雜。直至御令衛們陸續退下,皇帝讓宦官呈酒來,她才猛地回神,發現殿中只剩了皇帝、衛忱、還有她了。

“雪梨。”皇帝也正看向她,很想借她的無憂無慮給自己緩緩神,話一出口卻眼底一酸。

靜了靜,他說:“玩累了吧,回去歇著。”

雪梨半點不懂那些正事,卻也十分清楚,他們現在必定難受極了,無論是陛下還是衛大人。

她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覷一覷皇帝的神色又不太敢。望望衛忱,她走過去拽拽他的衣袖,聲音壓得低低的:“衛大人……”

“嗯?”衛忱看向她,儘量放緩神色。

“衛大人您……別借酒消愁啊!”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視線掃皇帝。

衛忱見狀一笑:“知道。”

片刻後,宦官端了酒進來,雪梨就知道衛忱這話是唬她了。

皇帝端坐不動,一杯接一杯地喝,或有片刻細品、或直接灌得乾淨,總之沒有停下的意思。

衛忱也是同樣,徑自在旁邊落座後就開始自斟自飲,沒什麼話,更見不到君臣間慣有的客套禮數,酒杯不離手。

雪梨在旁邊傻看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眼前的情狀超出她的理解了。她所知道的“借酒消愁”,是喝著酒把心中不忿宣洩出來,哭或者喊或者摔杯子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