舀了一小勺葡萄乾加進碗裡,雪梨專心吃著,突然覺得心裡對“皇帝”和“指揮使大人”的印象,好像可算重合那麼一點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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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宮清馨殿裡,惠妃如臨大敵。
早些時候,麗妃去紫宸殿送了糖蒸酥酪,而後前後腳的工夫,皇帝賞了紫宸殿上下一人一碗糖蒸酥酪。
這點風吹草動在她看來就不是個事,不就是陛下賞了吃的下去嗎?多大點事兒!他心情好他願意,旁人管得著麼?
可耐不住麗妃在她這兒哭了足足一刻,一口一個“陛下可是有心想掃臣妾的面子麼?”,那個嬌滴滴的聲音,聽得惠妃都不想用晚膳了!
麗妃非要她請陳冀江來問問陛下什麼意思,她來軟的硬的都送不走這位活神仙。麗妃也真豁得出去,當著那麼多宮人的面,哭著哭著就跪下磕頭求她了——倆人位份上總共差半品啊!
惠妃就沒轍了,麗妃要跪不要緊,她若由著她跪,傳出去可能就是她欺負人了。
可她也不想真請陳冀江來一趟,請他來了他能說什麼?若說了不好聽的,麗妃更傷心;就算說好聽的,麗妃這疑神疑鬼的還未必信。到時候麗妃沒哄住、陳冀江大冷天前後這麼跑一趟還得把賬記她頭上,她也冤啊。
惠妃簡直想嗆麗妃一句“就算陛下是有心給你臉色看,你能怎麼著?”,強忍住了沒說。
換成了“你覺得陛下是那麼陰險狹隘的人嗎?”說出來,和沒說一樣,麗妃照樣哭。
強緩了半天氣兒,惠妃蘊出微笑,和和氣氣地對麗妃說:“那本宮就說句實在話。這事莫說本宮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怕陳大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妹妹你要是真想知道陛下的意思,只能問陛下去。我們就算說了,也是自己胡猜的。”
麗妃的哭聲陡然停了一瞬。
大抵是惠妃的語氣太誠懇,這話她聽進去了,認真地思量起來。
片刻之後,麗妃終於從清馨殿告了退,惠妃如蒙大赦。
便輪到御前的人如臨大敵了。
殿外候著的都圍過來了,連不當值的陳冀江都被驚動了,眾人勸得那叫一個苦口婆心:
“娘娘,娘娘您別哭,陛下怎會是為掃您的面子呢?”
“就是就是。這是近來過年御前忙,陛下體諒,才賞了東西來著,說明娘娘您那碗糖蒸酥酪合口味。”
“哎……娘娘、娘娘您快起來,陛下現下正忙著呢……”
小宦官們在旁邊看著,陳大人都快和麗妃娘娘一起跪下了,一會兒再面對面磕一個就更熱鬧了。
陳冀江不得不入殿去稟話,剛說了個大概,皇帝的臉就陰了。
他可真沒想到有這麼一出。
吃的時候只道是御膳房做的,吃了兩口之後覺得味道不錯,又想著這東西能配的輔料不少,且奶味重味道甜,小姑娘應該會喜歡。
阮氏不是前幾日讓他嚇得夠嗆麼?這幾天他都沒再理她,也不知她在御膳房適不適應,就想給她塞點合口的東西讓她開心點。
——她吃好吃的就開心這個事,謝昭深有感觸。
他還自認為想得挺周到:為了不惹眼給御前上上下下全來了一碗。結果,好嘛,倒是沒讓阮氏顯得惹眼,把麗妃招來了?!
麗妃覺得他此舉是有心給她添堵?!
皇帝默了半刻,一聲冷笑:“真拿自己當回事。”
徐世水在旁邊一哆嗦:這話要回出去,麗妃娘娘非得哭得更厲害不可。
倒還是陳冀江鎮定,順著話說下來:“是,臣也覺得,陛下斷不會跟麗妃娘娘計較。”
皇帝還是面色陰沉。
外面,麗妃的哭聲又提高了一層,嫋嫋繞繞地飄進殿來,顯得特別委屈。
皇帝強自緩下一口氣:“告訴她,天還冷著,別到處亂跑,回宜蘭宮好好待著。”
哦。陳冀江當即就懂了,直白點說就是:陛下把麗妃娘娘禁足了,夏天再出來吧。
皇帝又道:“從一品妃位她想要就好好留著,若儀態都不夠,朕就換個別的位子給她。”
“……”這回陳冀江連心裡的腹誹都沒敢有,只暗自慶幸了句:這回麗妃娘娘肯定老實了。
“去吧。”皇帝說罷又低頭繼續看奏章,想了想,對旁邊的徐世水說,“告訴尚食局不必備晚膳了,讓御膳房送春餅來。”
春餅?!年都過完了突然想吃春餅?!
徐世水本就應得有點猶豫,皇帝又續道:“讓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