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又忍不住想把頭轉回來了。
她沒事做啊!
在指揮使第三張餅吃到一半的時候,雪梨被逼無奈到廊下溜達去了。
繞著迴廊轉了一圈,他吃完第三張餅了;再院子裡晃悠一個來回,第四張餅也吃完了。
指揮使放下筷子,雪梨明眸大睜:“心情好點沒?”
“……嗯。”指揮使頷首。應得平淡,但還真不是敷衍她,確實是舒服些了。
也不知是因為吃得舒服還是因為這捲餅、吃餅的過程消磨了時間,將心中的不忿磨淡了。
指揮使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似乎心中最後的沉鬱都隨著這口氣消散不見。
他抬眸,端詳起幾步外的雪梨來。
夜色下小院裡被廊下宮燈照得暖融融的,反襯得她那一身蔚藍色的齊胸襦裙更顯清麗。一輪明月在她頭頂高懸著,微微寒光照在她丫髻上成對的銀簪上,反出的星點光澤和天邊星辰相映成趣。
她也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小小的一個人站在這方有些空蕩的院子裡,一動不動,只一雙水眸偶爾眨一下,像個漂亮的瓷娃娃一樣。
他看了她一會兒,嘴角不知不覺地就稍揚了起來。
雪梨見他笑了,纖指點了點糖碟:“再來一塊?”
“不用。”指揮使驀笑出聲來,目光落在早先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木盒上,問說,“把它拿回來幹什麼?”
雪梨臉上的笑斂去了一些,看上去真誠了點:“我是來還這個的。這東西好貴重,我不能收。”
她說著搖搖頭,丫髻上成對的簪子下墜的流蘇晃得飛快,好像在有意配合著她拒絕。
指揮使面顯不快,凝睇著她默了會兒,平靜說:“賀你生辰的東西,沒什麼不能收的。何況已是送你的東西,我怎麼能再收回來?”
雪梨還是搖頭,稚容上笑意盡臉以示誠懇:“大人您在朝中有那麼多人、那麼多事要應付。這麼好的東西,給別人興許能更有用呢……”
他話音未落,指揮使的臉色說陰就陰了。
雪梨話音一噎,眼睛轉轉,卻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
“送你的東西,我不會收回去。”指揮使一字一頓地說著,已徑自起身向外走去,口氣不能更生硬,“我也不是愛四處送禮、左右逢源的人。”
這晚雪梨回去得很是晚了些,又拎著食盒,往住處走時便被路過的女官攔住問了幾句。
她敷衍說是給尚服局的好友帶些吃的去——這樣的事在宮裡很是常見,那女官也就沒再多問。
回房盥洗後躺下,雪梨一閉眼就是指揮使那張說陰就陰的臉,她越想越覺得很委屈啊!
她又做菜又跑腿地費了那麼多周章就為讓他高興一點兒,到頭來他還兇她!
怎麼想都覺得很冤啊!
轉念,卻又覺得可能是自己不對。
他特意備的生辰禮呢,她不該退回去的。
雖然御令衛想查個宮女的檔不算難事,她之前也感覺到他們早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盯住了。但他竟有意記住了她的生辰……
還是挺開心噠!
這日回來得晚又小失眠了一會兒,睡了不足一個時辰,就聽到了蘇子嫻的聲音:“雪梨,起床起床!”
沒辦法,自打晉了恭使,她們也時常要輪早膳的值了。各宮傳早膳大多在寅時卯時,是以必須半夜就起來準備。
雪梨揉揉眼睛,起床更衣,盥洗乾淨後去膳間著手準備。看過膳單,二人連同其他幾個恭使負責熬粥,另有兩個選侍與她們一起,但熬的是皇帝早膳中的粥。
那道好像是萵苣魚片粥,鮮香味美,剛熬上不多時就讓人聞著餓。
然則粥還沒熬好,典記女官進了膳間來,黛眉微皺:“陛下這道粥得換成別的。”
“啊?”熬粥的選侍一愕。
“我問過尚食女官了,換成紅小豆粥便是。”典記女官說著,一喟,“太醫院來傳的話,說陛下受了些傷,不能吃這些葷腥的東西,對傷不好。”
那選侍這才瞭然,欠身應諾,著手去備新的粥了。
“陛下怎麼會傷著啊?”一同做事的白馨宜壓音好奇道。
眾人卻都只能搖頭,沒有一個知道原委的。
“但肯定是大事……”一個聲音壓得極低,低到辨不出是誰,“能讓陛下傷到,多難啊?陛下近來必不高興,我們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