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善蘊這麼一想便準備上前去敲門。
可手還沒到門上就又停住了。
要怎麼透露才合適呢?他們會相信她的話嗎?以他們的聰明才智,一定會揣摩她這話的可靠性吧?
蘇善蘊躊躇了一會兒。
但不說的話她又不安心,怕二叔會明珠暗投反誤了前程,於是一鼓作氣敲門進去。
橘色的燈光下坐著的蘇子明和蘇子昭就像一對孿生兄弟般,他們面對面地坐在臨窗的大炕上,中間隔著古色古香的紅木小茶几,頗有促膝長談的意味。看見蘇善蘊進來,兩人原本嚴肅的臉上便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來來來,過來坐。”蘇子明朝蘇善蘊招手。
蘇善蘊便坐在了大炕前的掐絲琺琅荷塘花紋繡墩上。
“怎麼還沒睡?”蘇子明溫聲問她。
“想來陪阿爹和二叔聊聊天。”蘇善蘊揚起那朝霞般的小臉說。
蘇子明和蘇子昭哈哈大笑。
“男人間的話題你也感興趣麼?”蘇子昭笑著打趣她。
蘇善蘊紅著臉點了點頭。
“好,那咱們一起聊吧。”蘇子昭笑著說。
蘇善蘊尋思著怎麼開口。
最後她決定用最直白的方式開口。
“二叔,京城的局勢不穩嗎?”蘇善蘊輕聲地問。
原來這丫頭在門外都聽到了啊。兩兄弟對視了一眼。
蘇子昭降低聲音答道:“感覺是有些。人在這片海中,自然會怕它忽然生風起浪。但你也不用為我擔心,我自己會小心行事的。”
“嗯,我也相信二叔是能使得萬年船的。只是如今局勢尚未明朗,不一定眼下得勢的人就能一直得勢,二叔您不妨暫且冷眼旁觀,說不定再過幾年一切就明朗起來了。”
蘇子明和蘇子昭不禁大吃一驚。
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明白蘇善蘊這話的意思,只是不知她為何會有這麼一個論斷——就好像已經預知到了某件事的結果似的。
“善蘊也關注政事嗎?”蘇子昭頗有幾分意外地望著她問。
蘇善蘊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侷促,她搖了搖頭,小聲地說:“書上有說——要想成功便要出人不意,會用此戰術的人大多是做派不高調但能力又很強的吧?剛才您們談到六王爺和七王爺的事,所以我就斗膽地猜測也許還有比他們更厲害的角色存在,只是他藏得有些深罷了。”
蘇子明和蘇子昭又對視了一眼,笑而不語。
他們都聽出了她的若有所指。
“我只是胡亂猜測而已,我不會對外說的。”蘇善蘊紅著臉起身告辭。
…………………………
兩天後,蘇善蘊的堂伯父蘇子昕便從京城回來了。
蘇子昕才剛到家郭氏便跟他說起舊宅子分成的事:“都說長子如父,若不是你阿爹當年省吃儉用、身體力行的支援,你叔公哪裡能心無旁鷲地考取功名……”言下之意就是提醒蘇子昕關鍵時刻別太厚道。
蘇子昕笑著說:“我知道了,堂弟他們又不是貪得無厭之人,自然會盡可能地做到公平公正的。”
郭氏就瞪了他一眼,嘟著嘴說:“你就只會說知道了,屆時他們一哭窮你就心軟了,我們家蘇麒明年初就要成親了,也是需要一大筆錢用的。蘇麟每個學期的學費也不是小數目,還有一大家子人的吃穿用度得應付,哪一樣不需要錢?”
蘇麒是蘇子昕和郭氏的大兒子,今年二十歲,目前在四川任布政司都事,官從七品,由於政務繁忙所以今年清明不回家。蘇麟是他們的次子,今年十六歲,在知行書院讀書。蘇善萩是他們的第三個孩子,也是他們唯一的女兒。
“你放心,我不會傻到連該爭取的都不爭取的。”蘇子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郭氏這才換上了笑容。
次日上午,大家便約定在蘇府的東酈居里舉行家庭聚議,商量老宅子售賣後的銀兩的分成問題。
除了蘇麒沒參加之外,兩家子的其他人全都到場了。
蘇子明報出了那位老京官開出的數目。
“他說如果合適的話想月底前就買下來。”蘇子明說。然後將老宅子的房契拿了出來。
當年,由於大多數時候是蘇子明的父親在管理著老宅子裡面的大小事,所以房契也一直由他這邊的子孫保管著。
房契上寫著當年他們置這宅子時各出的銀兩數目——蘇子昕的阿爹出了三千兩,蘇子明和蘇子昭的阿爹出了八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