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月離起身,開啟了火摺子將那幾頁紙送到了火上。
“……不!”星空愣了下,伸手便去奪。
月離抓住了他的手。
月離的手很涼,星空一激靈看向月離,月離將燃起的紙扔進桌上的空碗裡,低聲冷厲地道。
“記住,你從沒有受過那個人的幫助,也從沒有過這幾張紙,明白嗎?”
星空身體微微顫抖,臉色極其難看,點著頭。
“明……白……”有些恍惚。
月離看著他的眼睛,點點他的心。
“記在這裡就好。再也不要提這件事了。”
星空愣愣地點頭。
“把衣服脫了,我看看。”月離身體向後一依。
“啊……脫衣服?!”月離的話題跳躍的太厲害,叫星空有些跟不上,但心底越發的往下沉。
“對。”
星空極力嫵媚地笑了笑,卻很僵硬,也很難看,開始一件一件脫衣服。
“三郡主……星空若能入你的眼……可以當星空一個玩物……”叫她來玩弄至少比別人好……只是,為何心會這般的怕,這般的痛,難道面對她自己就高貴了?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可笑了。
哆哆嗦嗦脫去了所有衣服,內心深處築起的那根支柱轟的一下坍塌了,星空兩眼有些空洞。
月離盯著星空的眼睛,然後轉到星空的身上,幾乎除了脖頸外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累累傷疤佈滿了全身,舊的新的疊加在一起觸目驚心。
月離只看那些新傷,看得出來也就這幾天,燙的、掐的、咬的、還有鞭傷,最多的地方就是在大腿內側,最柔軟的地方,燙傷比較多,很明顯,這是有著特殊癖好的人留下的。
伸手撫摸了一下那些傷疤。
“穿上吧。”
星空再次呆愣住,眼底漸漸生出一點生氣。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始至終月離的眼神沒變,神情沒變,沒有厭惡、也沒有同情,沒有興致,也沒有可憐,連點驚訝都沒有,只是漠然著,淡笑著,除了看到他拿出孟澤的那幾張紙露出點意外,就這樣,一直這樣。
在星空穿衣服時月離坐到桌前開啟了那硃紅色的古琴盒,取出琴來淡淡地說了一句。
“自古以來世人就有高低之分,從未平等過,但活的其實都一樣,誰也不比誰乾淨。”
星空穿衣服的手一頓。
月離十指輕撫,清淨水流般的琴音立時流瀉與方寸古琴之上。
天地悠悠,白雲徐徐而聚,徐徐而散,微風托起一瓣落花翻轉旋舞,炊煙裊裊,起落宛若浮雲,指尖日光閃爍,匆匆去了又來,星辰變幻,青草榮枯,美人化塵……嘆息中無奈,無奈中豁達,豁達中平和,平和中淡淡了無痕跡……
穿越了太多次的月離經歷了太多太多,當發現靈魂不會死的時候,每一次煩了就會親自解決自己,每一世都沒活到二十歲。
沒有留戀,沒有牽掛、沒有在乎……既然這樣就結束好了,反正可以重新活過,就算不能還落個永久清淨。
所以那一年出世,沒有見到父親,從母親和下人的對話中知道父親怎麼死的,知道所有知情人全部處死,也沒想過要去查探背後的真相。
從那個世界到這個世界,從生到死,她只有漠視,只有空茫,血緣、親情對她這樣的孤獨遊魂不免有些多餘。所以在她知道父親的事情當年以血腥雷霆壓下,如今被星空提起才警告他不要提了,對星空沒什麼好處。所以在青衣將左右兩間雅閣都包下的情況下還是那樣謹慎。
人已死,背後的東西翻出來還有什麼意義呢。
主要是她自己不想知道。
月離沒想到是,父親是個現代穿越者,更沒想到,父親當年幫助的星空會因為父親當年幫助他的理由找自己做他的依靠。
星空不見得喜歡自己,經歷了這麼多早已叫他失去愛人的心,但這份相信她的單純,卻叫她無法忽略。
現代男子穿到女尊世界最痛苦了吧,從星空的敘述中月離能感到孟澤那種無力和苦澀。
可也留下了點什麼,曾幫助過的人記得他,曾幫助過的人保留著他當年的遺物,仍因為他而相信他的女兒。
就這樣吧,我來守護你留下的這點念想。
他也值得我這麼做。
星空身上的傷證明了星空的話,萬不得已他不會來求她。
無關愛,無關情,她對他是因為相信,他對她是因為那份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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