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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瀟瀟百年 約姑娘。

《被道侶拋棄後》最快更新 [aishu55.cc]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在明有河看來,禮晃是蓋天下首屈一指的陰險小人,他罵完,又曲指輕叩門板,有意控制好音量,彷彿自言自語道:“這裡風水不好。”

叢不蕪聽得明明白白,循著他的話問:“哪裡不好?”

明有河一本正經沉吟少頃,看起來是真的懂些門道:“門朝的方向不對。”

他走過來,在叢不蕪身邊站定,抬手指向後方的一面牆,“要我說,此間房門應該開在那兒。”

叢不蕪看向那堵白牆,失笑:“靈山一片寶地,房舍大多坐北朝南,照你這麼說,都該掀了重建。”

“非也,非也。”明有河踱來踱去,“這風水是跟著你走的,你走到何處,何處的風水就不好。”

這聽起來委實不似什麼好話,叢不蕪挑起眉頭,心道他下山許多年,嘴皮子功夫愈發登峰造極了。

“此話怎講?”

明有河自有一番見解:“靈山弟子非禮勿言,到你門前卻個個知無不言。你不想聽什麼,他們偏要說什麼,什麼慎獨思深都拋之腦後了,這不是因為你帶壞了風水,還能是什麼?”

他話裡有話,叢不蕪莞爾,真誠誇讚:“阿黃,一別經年,你在外頭學了不少東西。”

她存而不論,明有河索性也歇了心思,長腿勾來一張藤椅,縮排去,嗟嘆連連:“樹欲靜而風不止,假寐之人喚不醒……”

叢不蕪卻說:“既然事是人為,我不聽,豈不辜負了他們的好意?”

流言是穿腸毒藥,能在靈山推波助瀾的人不多,她能猜到的人就兩個,一個項運闔,一個禮晃。

明有河歪頭看她,隨後又轉開視線,“你若當著如此想就好了。”

他一夜未眠,闔上疲倦的眼皮,假寐許久,又緩而輕地細語道:“那你也就不是你了。”

直到窗外只餘殘照一線,昏鴉穿雲飛往枝巢,一點微不可察的嘆息,才悄悄淹沒在浮動的微塵裡。

明有河睡夠了,托腮凝視著叢不蕪腿上的傷口,不死心道:“不是什麼大傷,我不嫌你拖累,還是帶你走吧。”

叢不蕪半低著腦袋,匕首在纖指間翻了一圈,手上稍稍用力,剔掉泛白的肉邊,揚手一拋,沾血的匕首劃出一道弧線,噹啷落在半盆溫水裡。

見她眼睛不眨一下地利落上藥,明有河的臉皺作一團:“嘶,下手這麼重。不過是捱了一劍,怎麼就傷成這樣?”

叢不蕪輕描淡寫:“淋了雨。”

“你還是好好躺著吧。”明有河話趕話,說著說著就計上心來,“這樣,我揹你下山,這點山路,我還是能背一背的。”

叢不蕪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回道:“我能走能跳,還不敢勞您大駕。”

明有河看來看去:“真不要緊?”

這點小打小鬧叢不蕪並不放在心上,“只要我不抬腳踹人,就不要緊。”

山中日月短,倏忽之間,彎月已攀上柳梢。

聚靈陣日趨減淡,殘痕上的稀薄靈氣被夜風吹散。

明有河自椅中坐起,望向半隻腳踏出門外的叢不蕪,“你做什麼去?”

叢不蕪的聲音帶了點不易察覺的溫柔:“觀星。”

房門開啟又緊閉,偷溜進來一縷寒氣。

明有河動作一停,寒氣迎面而來,讓人清醒。

叢不蕪夜半觀星,並非心血來潮,她許多年前就想去亂月峰上一覽浩瀚星辰了。

在那裡仰起頭,漫天星子觸手可及。

她一直認為,那是離飛昇最近的地方。

只要站起來,就可與天齊。

可靈山主母並不好當,她身兼重任,極少有閒暇時光。

叢不蕪忘了在多少年前,她曾殷殷地對禮晃說:

“素聞亂月峰入夜星月爭輝,夏與螢火相和。”

禮晃並非不通□□,直言問她:“你想去看?”

叢不蕪大喜過望,可他又極其尋常地開口:“那便去吧。”

她的心漸漸冷卻下來。

眼前一燈如豆,地上黑影相交,分明是最密不可分,卻又生疏至極。

叢不蕪小心翼翼問:“你不同往?”

禮晃微側眸光:“諸事繁忙,不便前去。”

叢不蕪瞭然。

兩人陷入長久的靜默,叢不蕪難掩失望,待琉璃盞熄滅,禮晃的手覆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