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簡直一派胡言!”殷紹還沒說話,卻是劉太后怒罵,“宣王你公然劫持皇上,大逆不道,還不乖乖束手就擒,還亂放什麼厥詞?你——你這簡直就是無法無天了。”
“做什麼?皇嫂要跟本王講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大道理嗎?”殷湛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緊跟著話鋒一轉,繼續道:“本王只知道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本王沒那麼高的道義情操,更不會隨隨便便就把自己的項上人頭給交代出去,逼急了——最不濟也是大家玉石俱焚。所以現在你們大可以不必同我廢話,拿些沒用的虛話來壓我!”
“你——”劉太后這大半生都的人上人,掌握生殺予奪的大權,對宮裡的所有奴才,上至總管太監,下至嬤嬤宮女,哪裡會講什麼道理的?都是她想讓誰死,便是誰死的,現在殷湛突然給她擺出這麼一套;論調來,她便就瞠目結舌,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一句來。
劉太后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變化的十分明顯和精彩。
殷紹倒是沒太介懷,卻也只是面容冷酷的直視殷湛的面孔道:“所以呢?皇叔你想怎麼樣?是一定要逼著朕當面處決了康王來給你出這一口氣嗎?”
“現在再說這些,還有用嗎?”殷湛卻居然是唇角揚起。
他這身濃墨重彩的華服之下,這麼一笑,眉宇之間竟然滿滿的都是邪佞狂放的陰鷙之氣,字字清晰道:“就算本王現在棄劍,也改變不了我當眾挾持你的事實了!別說你就沒打算著會善罷甘休,就算你有本事繼續戴著這張信義高尚的面具演什麼骨肉情深的戲碼,這滿殿的朝臣百官也沒有都瞎了,日後口誅筆伐,本王怎麼都是個忤逆君上的叛臣。乖乖束手就擒之後,被削爵,被囚困,再等到風聲過了,隨隨便便的一杯鴆酒或是一條白綾受死?”
他說著,繼而語氣就重三分,揚眉道:“既然在你的史官筆下怎麼都逃不過一個亂臣賊子之名了,本王何必要放下屠刀?”
“宣王!你瘋了嗎?”朝臣之中,終於也有人忍不住憤怒的尖叫,“難道你要當眾對皇上不利?”
雖然殷紹維護了殷述,的確是理虧在先的,但在外人看來,還能用一個血濃於水的親情的名頭來敷衍,這不是不能圓的過去的。
誰都難以理解,這位宣王殿下今天怎麼會就這樣走了極端了。
殷湛和殷紹兩個,全然不顧外人,全都眼神拼殺,一直盯著彼此。
“你是朕的皇叔,你難道不了解朕的為人嗎?今天就算你在這大殿之上,當真文武百官弒君奪位——”殷紹道,說著,又兀自搖頭,不以為然的冷笑,“除非你能把滿殿的朝臣也都一併屠戮滅口,否則就算你殺了朕——”
“是啊!”話音未落,殷湛已經漫不經心的打斷,“你步步為營,引導逼迫了本王出手,又怎麼會是要將這皇位天下拱手相讓的?你方才執意保了殷述下來,不就是為了在這個環節上用來牽制本王嗎?如若本王弒君——我殷氏的宗族裡人才濟濟,除了本王,他們個個都有資格接這個位子,尤其殷述——他和本王之間嫌隙已深,更會不遺餘力的和本王來搶來奪。現在的情況是,他和本王還有舊仇,本王就算只能便宜了你,也是肯定不會親手為他做嫁衣的,不是嗎?”
今夜的這一場國宴,本就是他們叔侄鬥法的大舞臺。
殷湛叫人換了殷述案上杯盞,在這宮裡,他要做成這件事,要完全避開殷紹的耳目——
不是不可以,只是太費時費力,他也懶得折騰,索性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
而殷紹,也明明知道他要發難,但是同時做了自己的打算,順水推舟。
他讓殷述毒害的殷湛的事情當場被揭發,並且還冒著自己要被議論的風險強行庇護殷述,在朝臣看來,可能至多就只會覺得他是和殷湛之間關係惡劣,所以才故意針對。
但事實上,這卻是個心理戰術,要用來牽制殷湛,叫殷湛遲疑不能對他果斷的痛下殺手的。
殷述是什麼用心和底細,別人不知道,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那個小子,也盯著這張龍椅呢,一旦殷湛背上弒君的重罪——
這個皇位十有八九是要被殷述收入囊中的。
殷紹和殷述,整兩個侄子,殷湛和他們都不對付,並且殷湛本身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關鍵時刻,他就會遲疑猶豫,不想便宜了任何一個人。
這些事,殷紹是沒料到他會這樣當眾就抖了出來。
殿中百官停得膽戰心驚,臉上表情和眼中神色都驚恐不安的變了幾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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