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從他登上帝位的第一天起,執念至深,一直耿耿於懷的還是和宋楚兮還有殷湛之間的舊怨。
這一刻的心境,突然之間就有了莫名的滄桑。
“陛下!”馮玉河從帳篷裡捧了一件厚實的黑色披風出來,給他披在身上。
殷紹的思緒被打斷,剛回過神來,卻聽那帳篷後面一陣響動。
眾人忙都收攝心神,循聲望去,卻是龐生那三個人一步一步,戒備著緩慢的又原路退了回來。
殷紹的心頭一緊。
片刻之後,出現的是一批黑甲侍衛,在後面,宋楚兮打馬款步出現。
“你——”他胸中一怒,馬上又有氣血逆湧。
“事到如今,還需要繼續做這些無用功嗎?”宋楚兮涼涼道,她的目光冷淡,掃了眼在場眾人,掠過龐生面上的時候,似是略微停頓。
雖然只是極不顯眼的一瞬,龐生也還是明顯的感覺到她含義頗深的那一眼注視,心頭頓時一緊。
不過宋楚兮卻沒理他,只定定的望著殷紹道:“明知道我不會給你出路走,何必呢?鬧得這麼難看,倒不像是你的作風了。”
“是啊!為什麼一定要鬧著這麼難看呢?”不想殷紹卻是應了她的話。
雖然胸膛裡被熱血灼燒的厲害,他也還是垂下了手,挺直脊背站在她面前。
烈日之下,面前馬背上的女子,神采飛揚,容光煥發。
“我本可以呆在天京,不來的!這到底是為什麼呢?”殷紹道,難得的,語氣裡唯一帶有的情緒就是深刻的自嘲。
這個問題,自從之前宋楚兮問了,他就一直在想,可是想不明白。
“還是不甘心?”宋楚兮自是無從理會他此時這種莫名其妙的心境,她只是有些好奇的問道。
“怎麼能甘心?”殷紹笑道,他舉目四望,這天地闊大,四月裡,到處都是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色,可是落在他的眼睛裡,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暗淡一片,提不起半分的興致來了,“為了這天下,我步步為營的謀了一輩子,到頭來,卻也覺得不過爾爾。朝堂爭鬥,兄弟廝殺,我都遊刃有餘,可是到頭來——”
他說著,悵惘一嘆,再看著眼前這個女子的時候,眼底目光就轉變的異常複雜,“為什麼這世上會有你這麼一個女人呢?說到底,我的江山天下,不是敗在這血色朝堂之上,而是敗在了你——宋楚兮的腳下<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如果沒有你,哪有這麼多的曲折和變故,你這女人,真是陰魂不散。”
我已然是殺了你一次了,卻居然你還可以捲土重來?
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我能怪誰?是天意嗎?是天意讓我敗的?那我還能拿什麼去抗衡?
殷紹說著,就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他這一生,這一條帝王之路,走得滿地荊棘叢生,並不輕鬆,他熬死了他的父皇,鬥敗了他的兄弟,最終——
卻居然在這給女人的手上慘敗。
“我也不想和你糾纏不清,要怪也只能算是你們父子自不量力的引狼入室吧。”宋楚兮道,她的語氣很平靜,已經不屑於同他計較過去的那些事了,只道:“我記得我曾和你說過,如今這一次捲土重來,無論是朝堂後宮,只要有我一日,你就再也不會贏。我說過的話,從來算數!”
“難道我的話,就算了嗎?”殷紹忽而反問。
宋楚兮一愣。
他就又自嘲的啞笑出聲,“鳳凰于飛,天命皇后?這命格,雖說是我捏造出來的,但總歸是快要成真了吧?就在剛才,我突然想明白了,你和殷湛所謂的退讓,根本就不是為了明哲保身,而是為了捲土重來,以退為進,最終——你們的目的就是要拿回天京和整個北狄的皇權吧?”
眾人聞言,俱是一驚,齊刷刷的抬頭朝宋楚兮看過去。
尤其龐生,他那神色,不僅僅是震驚,甚至帶了無限的恐怖。
宋楚兮本來雲淡風輕的臉上,目光突然一厲,佈滿凜冽的殺機。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突然抬手一指,冷酷喝道“給我殺了他!”
“保護陛下!”殷紹的侍衛大驚,紛紛護他,但同時——
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赫然發現她指著的人正是站在殷紹兩個護衛身後的龐生。
有暗衛飛身而上,腰間長劍橫空出鞘。
烈日下,那劍鋒上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馮玉